铜镜里的少女一袭大红的衣裙，层层纱绸丝带、点缀珠宝金线，黛眉红唇，头上的珠钗流苏、钗头朱雀仿佛要展翅而飞。
少女容颜绝色，桃花瓣一般的眼眸轮廓，眼眶里如墨点漆。
只是，眼神冷得吓人。
“郡主，该披头纱了。”六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手上捧着红色头纱。
张梓乔冷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他不嫌身上的装饰重，但他很讨厌这身衣服！
张梓乔不说话也不动，他怕自己一动就会把这身名贵但脆弱的衣服撕烂。
六幺和音离对视一眼，门外有人拍着门催他们，吵吵嚷嚷一片。
音离接过六幺手里的头纱，轻柔地道：“郡主，吉时要到了，我们得赶紧出去了，等会儿或许怀锦王的马车就来了。”
“该怎样就怎样好了。”张梓乔不耐烦地说，他虽然不爽，但是他还能怎样呢？
音离和六幺将头纱给他披上，扶着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头纱其实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周围的一切，只不过是模糊的而已，张梓乔不喜欢他们碰，挣脱开了要自己走。
音离和六幺只得随他。
“新郎的花轿来了！”“吉时已到！”“郡主出来了！让一让！郡主出来了！”“新娘来了！”“准备上花轿！”……
一片热闹和欢呼声里，音离和六幺跟在张梓乔身侧在众人之中走，有花瓣在头上撒下来，是众人给他们的美好寓意。
这些欢悦的人，有谁知道头纱之下的张梓乔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
他冷漠而厌恶，想赶紧逃离这一切，他步子走得又稳又快，完全不像其他的新娘还要别人搀扶。
旁边看着的人都笑道：“郡主的婚期拖延了这么久，如今都迫不及待想嫁给怀锦王了！”“是啊！郡主终于大婚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希望这次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张梓乔听得更不高兴。
太傅府门口，张太傅和张陈氏还有张梓扬等候在那里。
“乔儿。”张陈氏一见他就掉眼泪了，但她一边掉眼泪一边笑，神色欣慰又不舍。
张陈氏伸手抱住他。
张梓乔奇迹般地没有丝毫挣扎，他向来不喜欢被女人亲近的，但他这时清晰地感觉到了张陈氏纤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对于母亲，他在前世没有任何概念，母亲在生他弟弟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他还小得没有记忆，家里只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母亲在温柔地笑。
他小时候经常想象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对他这样笑会是什么样子。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孩子吧？
但等他再长大一些，开始在黑道里打滚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想过了。
他其实很想亲近张陈氏，或许是继承了这个身体的原因，他对张陈氏并不排斥，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亲近她。
张陈氏和他想象中的母亲一样，无限包容和温柔。
他轻轻把头埋在张陈氏的颈窝里。
他想跟她说，他最爱的人因为他死了，他莫名地变成了女人，他在这个世界忍受了那么多，他现在还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了？他很委屈，很不乐意，但他现在没有办法，甚至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娘。”他轻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