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叫张坤，是咱们县面粉厂的副厂长，”那个男的叹了口气，“我们厂里老厂长退休，要选拔新的厂长，可是副厂长有两个，所以……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想绑我的儿子让我妥协。”
懂了，要儿子还是要厂长的位置，自己选。
“那个人还是我朋友，十几年的交情……”张坤脸色黯然，心情复杂，显然没有想到，好友会为了一个厂长的位置，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温书想起自己曾经在现代时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人向来只会被朋友背叛，敌人是永远都没有出卖和背叛的机会的。”
张坤一怔然后释然道：“温同志说的有理。”
温书笑了笑，其实这句话，用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有些人怕自己被拉出去批斗，就把自己的朋友，兄弟，父母，恩师等等举报了出去。
看看那些被批斗的，被绑在那里被人骂被人吐口水，而骂的最凶的，往往是他们的亲人。
“那天，要不是温同志正好路过，把小浩送到附近安全的地方，小浩说不定就……”张坤叹了口气，“小浩说你当时从自行车上摔了一下来，现在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温书觉得多少有些尴尬，那天转角的时候，一个小孩忽然冒了出来，他吓了一跳连忙转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摔了，把一个孩子吓哭了。
他总不能把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留在那吧，就用自行车把他送到了卫生院。
刚好卫生院的小护士好像是这小孩的小姨，一大一小抱着大哭，他就把小孩留在卫生院走了。
后来他还担心，他把小孩吓哭了，小孩的家人会不会来找他算账。
结果人家确实是来找他了，却不是来算账的。
“那天其实只是凑巧罢了，”温书并不觉得有什么恩情，他只是做不到留一个小孩自己在那里哭罢了。
“不管怎么说，温同志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张坤道。
“对对对，”张坤的妻子，也就是小浩的妈妈道，“那天找不到小浩，孩子的爷爷奶奶，老人家身体不好，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温同志的情况我也向大队长打听了一下，”张坤道，“虽然温同志可能什么都不缺，但这些东西，聊表心意，还请温同志收下。”
温书看着柳凌。
柳凌点了点头，收下东西，就当是了结了帮助这孩子的人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这样最好。
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很贵，偿还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恩情，正合适。
大队长也赞同温书把东西收下，不管是不是救了那孩子，温知青因为那孩子摔了一跤是真的，摔得这么厉害，收点东西过分吗？
温书把东西收下了，那家人还给留了电话号码，说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能帮的一定会帮。
温书虽然接过了电话号码，却没有去打这个电话的打算。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办不了，自然有哥哥们在，何必去找一个外人。
送走大队长和那家人，温书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支钢笔，金的！
应该是知道温书的工作需要，特意送的。
“这个牌子的钢笔不错，”柳凌道，“我以前也有一支。”
温书听了，将手里的钢笔放在柳凌手里：“那以后，凌哥就用这支钢笔。”
柳凌笑道：“这可是专门送给你的。”
温书拍了拍胸口：“我的就是凌哥你的。”
柳凌粲然一笑：“那我不客气了。”
“凌哥跟我，永远不用客气。”
柳凌看了看手里的钢笔，半晌说道：“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外公也送了我一支钢笔，和这支，一模一样。”
柳凌的眼眶有些红，摸索着笔帽的位置：“只是这支，没有刻字。”
温书听了抱住柳凌：“凌哥，以后，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好，”柳凌回抱住温书，“不分开。”
糯米煮好了，豆沙馅也调好了，包粽子的时候，柳凌说了很多自己以前的事，什么时候开始背药方，因为年纪小不能踏踏实实的背，结果背错了被外公罚。
上学的时候因为学习好，班里有几个同学经常去他家找他写作业，后来见到外公给人针灸，就再也不敢去了。
……
柳凌的语气平缓而温和，就像是在讲故事。
温书听的着迷，可他还是很想知道，凌哥的生日是哪一天。
柳凌听了温书的问题，沉默良久，最后说了一句：“书书，我们不过生日好不好？”
“好啊，”温书其实对过生日也没有什么执念，“过一次老一岁，我还想和凌哥长长久久呢。”
唉???????，看凌哥的表情，一定是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然不会这么伤心。
是什么事？
温书琢磨了半天，觉得应该和柳凌常常提起的外公有关。
难道，外公是在凌哥生日那天去世的？
若真是那样，自己还真的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温书拍拍头，有些懊恼，连忙凑到柳凌的身边转移话题：“凌哥，我饿了，粽子什么时候才能好？”
“还得一会，”柳凌将包好的粽子放进锅里，“你帮我烧火，我再去取一些柴。”
“好，”温书坐在灶台少，先拿起细小的树枝添进灶里，“凌哥，我今天想吃葱油饼了。”
“到了晚上再给你做，”盖上锅盖，柳凌把手擦干净，“粽子不好消化，晚上就不要吃了。”
“好吧，”温书答应的有些勉强。
为了温书的健康，柳凌不会妥协，但他会哄：“这次粽子包的多，够吃好几天的，一定让你吃个够，若是喜欢，以后再给你包。”
温书听了眼睛一亮，开心道：“凌哥要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柳凌的表情看上去就让人信服。
温书高高兴兴的烧火，很显然，他是信的。
柳凌出了厨房，站在院子里眼角有些晶莹，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温书在转移话题，又怎么会不知道温书是在哄他开心。
他是开心的，就像外公说的，人生那么长，外公只能陪他走很少的一段路，其余的路，会有其他人陪他走。
现在，他知道，会陪他走完人生路的人，是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