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听到王剪的一番解释后，他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陛下此举只是为了防止瘸腿的太子心思变化，最后可能没办法胜任皇帝的重任。
而公然扶持李泰，除了做一个后手以外，也是为了给李承乾施加一点压力，让他保持本心不要乱来。
如果李承乾能够过得了心里这一关，第三任大唐的皇帝，肯定也是李承乾这个太子。
倘若李承乾在这种重压下心理防线被击溃，那他可能就会步入前隋太子杨勇的老路，最后太子之位被废弃。
那李泰这个替代的人，便能取代李承乾的地位，成为大唐未来的皇帝。
沉默了半盏茶功夫。
马周声音嘶哑说道：“王兄，如果太子自己想不开而做出荒唐的出格举动，陛下是不是会另立太子？”
王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马兄，就是这样！”
对于李世民这个皇帝来说，让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登上皇位，比关心嫡长子李承乾的情绪更重要。
因为心里追求权力的李世民，他对皇权的重视程度远超于亲情。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登上皇位，而亲手射杀大哥李建成以及四弟李元吉，更是把大哥和四弟一家全部杀光。
这不是一个把亲情放在首位的人，能够做的出来的事情。
“哎！”
马周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满是感慨地说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所有的亲情和君臣之情，统统都是一张薄纸。
王剪轻声说道：“马周，其实站在陛下的角度思考问题，不管是李承乾登基，还是李泰登基，亦或者是李恪登基，其实都是一样的。”
“因为这些人是他的子嗣，皇位的传承也只是他这一脉。”
这...
这还是王剪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讲述他对皇权的理解，而自己第一次接受这样思维的灌输，所以心里满是吃惊。
马周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王剪的话，过了许久以后他摇着头说道。
“杜兄，按照你的这个解释，不少圣明的君主没有把皇位传给嫡长子，也能思考得通了！”
对于皇帝来说，只要让自己的子嗣当皇帝，而且这个子嗣能担大任能震慑住群臣就足够了。
至于哪一位皇子登基，真正着急的其实就是那些皇子身后的大臣。
如支持魏王李泰的那帮官吏，如果李泰最终能够登上皇位，那么这些官吏以及他们的子嗣和家族，便能从中获益。
反之支持其他皇子的官吏，他们会逐渐淡出大唐的权力核心。
马周接着担忧问道：“杜兄，你和太子的利益牵扯很深，如果李承乾的太子之位被废，岂不是对你影响重大？”
“甚至韩国公府的势力，也会受到致命的影响？”
如果陛下没有把长孙无忌设为魏王府长史，他还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因为李泰最后能成为太子，肯定离不开韩国公府势力的全力支持，李泰也不会放着王剪这等能臣不用。
可李泰现在有了长孙无忌的支持，他也相当于得到关陇势力的支持。
别看现在关陇集团的势力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那一派系的人并不缺能臣。
而李泰有了可用的势力，也就不再需要韩国公府势力的支持。
王剪毫不担心地说道：“马兄，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我相信在我们的支持下，太子最终肯定能登上皇位。”
当前支持太子的力量太大了，而且王剪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会不停地开导李承乾并且给他信心。
王剪相信李承乾在自己的辅佐下，不会走原历史的老路。
按照原历史的进程，朝中并没有重臣明确支持李承乾，就连李承乾的舅舅长孙无忌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原历史的李承乾之所以造反，是因为他被李泰逼上了绝路，而身边却无可用的势力。
现在东宫的势力可不一样，朝中大部分的重臣都站在他这一方。
在这种绝对碾压的局面下，李泰和长孙无忌等人能翻起风浪，那才是有鬼。
而且王剪还有心里话没说出来，按照大唐现在开疆拓土的速度，说不定他们这帮人也有机会封为异姓王。
马周能不能被封王不好说，长孙无忌、恩师房玄龄和他少数几人，有很大的机会会被封为异姓王。
到时候他们经营自己的封地，完全没有人有功夫去搭理皇权的争端。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哪一个皇子登基都无所谓。
因为他们这帮人的利益在封地上，而不是在朝廷这一亩三分地上。
就在两人保持沉默之时，房间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很快传来岑文本的声音。
“叩叩叩...”
“王中书令，下官已经草拟好圣旨。”
王剪听到岑文本已经把圣旨拟好，当即朝着房间门的方向轻声喊道。
“岑侍郎进来吧。”
李世民在朝廷上宣布的圣旨，并未经过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审核签字，所以只能算作李世民自己的手谕。
而只有中书省草拟的圣旨，并且有他这个中书令和侍中魏征的签字，加上李世民画敕颁行，这份圣旨才奏效。
“吱~”
推门声响起，愁眉苦脸的岑文本持着圣旨走了进来，显然他现在心里也很复杂。
岑文本恭敬地把圣旨递到王剪的手上说道：“王中书令，还请您过目。”
王剪点了点头，随后打开圣旨认真地看了一遍。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王剪当即签上自己的大名，随后拿出中书令的印章在上面重重地盖了起来。
王剪把圣旨重新递给岑文本说道：“岑侍郎，劳烦你把圣旨拿到门下省，交给魏侍中审核。”
“遵命！”
岑文本应了一声，随后持着圣旨快速离开。
等岑文本离开后，王剪和马周继续聊着如何开导李承乾之事。
...
下午时分。
李泰百般聊赖地坐在越王府的大堂内，他双目怔怔地看着前面的一本古籍，思绪却飘向远方。
再过几天就是元正，而元正后他就要去辽东道就藩。
可李承乾的腿伤的那么早，而父皇却没有把他留在长安，这让李泰的心里也没底了。
如果他这次去辽东道就藩，以后想回来长安恐怕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