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月歆，”张霏霏安抚了一句，乐观地笑了笑，“当务之急还是先破除这孤岛周围的结界，否则我们要一直困在这上面，更别提出去了。既然吴建亥前辈说关键就在第一间屋子里，他又没有骗我的动机，兴许是我刚刚操作不对。”
“这回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她朝陈月歆温柔地伸出手。
陈月歆盯着她白净的手掌看了有一会儿，才伸手牵住了这只手，几乎是脱口而出，“霏霏，你和以前……还一样吗？”
张霏霏被问得一愣，捏紧了她的手，关切道，“我还是我啊，怎么了月歆？”
她摇头没再继续回话，拉着张霏霏大步走进了第一间屋子。
七盏灯依旧散发着光辉，而屋子里除了七盏灯之外，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估计也找不出什么零件机关之类的东西。
陈月歆沉吟思索，“其他屋子的灯，你有没有碰过？”
张霏霏认真回答，“没有。不过这七间屋子里我都去过，只有第六间屋子里的灯是暗的……”
“暗的？”不等她说完，陈月歆马上打断，“我看是亮的啊！”
“不对啊，”她愣了愣，两人当即又出了第一间屋子，去了第六间屋子，里面的七盏灯竟然真的和陈月歆所说无异，正散发着璀璨的亮光，她扫视一圈，“我很肯定，我见到前辈的时候，这里的灯是暗的。”
“而且他亲口告诉我，这里的灯，就是那个女人熄灭的，后来那女人还尝试想让这里的灯重新恢复明亮，却怎么都没成功。”她又补充了细节。
“这么说来，就有两种可能了。”听她说完，陈月歆快速地思考起来。
张霏霏问道，“哪两种可能？”
陈月歆绕着七盏灯走了一圈，答道，“第一，轮回幻境中有我们不知道的机关或术式与这里相连，你在轮回中触发了，所以令这些灯重新亮了起来。”
她回到张霏霏身边，一脸淡定，“但我更偏向第二种可能，这里的灯并不是你做了什么而重新亮起来的，因为此前我们的人好几个都进入过秘境中的轮回，且都在其中做出改变或者破出了轮回，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张霏霏一点即通，“你的意思是，这里的灯现在原本就是亮的——我们在它还是亮着的那一条时间轮回线里！”
“嗯，”她点头认同，“这里头是一个巨大的轮回，真正破出轮回，就会回到人界，而不是还在山中。只要进山，就会进入轮回，只不过有一些时间线正好是我们就在行进的时间线，所以主观感受会以为自己出了轮回。”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虚幻？”张霏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禁感叹，“那得多大的力量才能操控这些啊。”
“这里已知的力量就不小了，吴建亥本就有书圣之名，更别说还有足以越过圣力后破坏七座山脉风水格局的魔气，时间线紊乱，也是可以理解的异变。”她脸上倒没什么太多表情。
“月歆？”
“嗯？”
“你好像比之前更酷了。”张霏霏朝她竖起大拇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笑得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身处险境的慌乱。
这股对无论多强大的敌人永远不屑的神情，那骨血里的高傲，张霏霏再一次在她身上看见了。
陈月歆也记得，很久之前，众人第一次结伴而行，进入张青阳墓中的那个夜晚，张霏霏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下墓啊！你不怕吗？我感觉月歆你好镇定，镇定得有些帅气呢！”
张霏霏从她的眼睛里也看见了那久远的回忆，莞尔一笑，“这次也要靠你保护我啦！”
她知道自己从未拒绝过张霏霏，面对那一双待人真诚的眼睛时，她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这次她的心也不例外。
不过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那些盘旋在心中的小小感情，已经被她归结为阻滞她夺回全部力量、甚至变得更强大的最重阻碍，即使心底的声音在叫嚣着让她像以前一样拍拍胸脯一口答应张霏霏，她却硬生生把这股冲动给压了下去。
压在最深的心底，然后用极致的理智浇灭它，陈月歆移开视线，平静道，“轮回中的变数比一般秘境要多得多，我们也只是凑巧在变化中走到了同一条线内，搞不好一会儿还会重新坠入各自的轮回。到那时，我就不在你身边了。”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张霏霏的眼睛，她重新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陈月歆的眼睛里，扣紧了手，“你看，我现在紧紧抓着的就是真正的你。月歆，我会无时无刻跟紧你的，就算被蛮力强迫分开，我也相信你会先危险一步赶来。”
陈月歆没能抽回手，“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拉着人往外走，“我就是这么相信的。”
“根据已知的时间线，”陈月歆跟上步子，没再纠结那些不重要的问题，转而继续分析起来，“那个女人应该回来破坏这里的灯，我们可以尝试阻止她，获得更多的信息。只是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
“那这么说，我觉得我们不是在破除轮回，”张霏霏修饰了用词，“更像是在修正轮回。”
“修正轮回？”陈月歆挑眉。
“是啊，把所有的轮回修正到一条线上去，是不是就能遇见轮回中的所有人？”她望向岛屿边缘。
陈月歆轻轻一笑，“你这脑子，难怪阿迪会一直夸你聪明机灵。”
说着，她便再次走向孤岛边缘。
张霏霏快步跟上，始终紧紧挨着她，“怎么回事？月歆，你把我夸糊涂了。”
她手中已经开始凝聚灵力，试探性地与结界相交，“你知道的，等一向不是我的风格，与其在这漫无目的地等那个女人，不如尝试一下，主动引她出来。”
张霏霏看着结界波动，但并未与她对抗，还是有些不明白，追问道，“月歆，你这是？”
“修正轮回啊。”她最终握住了边缘突出的一处，那是断裂的一节锁链，“你不是说，那女人先破坏了屋子里的七星灯，后来又尝试修复七星灯，最后发现徒劳无功，在沿着锁链离开后，切断了所有的锁链。”
“现在七星灯是亮的，可锁链还是被切断的状态，”张霏霏反应过来，“纵然那女人真的要来破坏七星灯，她也上不来！所以你才要修好上来的路！”
陈月歆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锁链的修复出乎意料的顺利。
直到孤岛周围所有的锁链全部重新连接起来，张霏霏看着那在风中轻扬的红色发丝，一时间又泛起一股人如隔世的感觉。
不等她说些什么拉近二人的距离，远方的河面上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来了。”陈月歆居高临下地看着。
折镜在黑袍女人的操纵下平稳地越过了河面，她步履匆匆，像是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
她凭借完好无损的锁链，登上了浮岛，结界没有阻拦她。
自然，她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张霏霏和陈月歆。
她的步子应该是被迫停顿下来的，导致宽大的黑袍明显的大幅度摆动了一下。
那袍子的帽檐依旧深得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脸，任凭如何观察，也最多只能看见她光洁下巴的流畅线条。
她的声音轻柔好听，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淡，“你们是？”
陈月歆上前一步答话，“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以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语气更冷了几分，“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是误入此地，我可以告诉你们离开的方法。”
陈月歆表示质疑，“离开？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自己怎么不走？”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是快点离开。”黑袍女人也不气恼，简短截说，“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破坏七星灯就是你必须要做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霏霏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可那时间太短，短得足以让人觉得只是一种错觉。
意料之外，女人好像并不惊讶她们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反而是四周的气氛明显地怒沉了一下，似乎发生了别的什么令她暴躁起来的事。
“走！”她以生硬的、命令的口吻，最终只说了这一个字。
随即她便快步冲向第六间屋子。
陈月歆一个闪身，跟着进了屋子，拦在了她身前。
“看样子我们并不是敌人，”陈月歆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直接问道，“把离开的方法告诉我们吧。”
跟进来的张霏霏也以同样的目光看着她。
她没有什么迟疑，详细回答，“这里的灵力来源于北斗七星，外面山柱上画着十二生肖，你们应该看见了。七星与十二生肖相对应，才有了这七间屋子，你们进来前，一定见过类似的画或图案一类。”
张霏霏答得毫无防备，“我见到的是龙虎相斗、猴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