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抓着李莲花的衣服，鲜红的眼泪不断涌“花花……对不起……花花……对不起。”
她再次陷入了癔症。只是这次并不是法则的压制，而是因为她伤的太重，并发高热引起的神志不清。再加上，因为昨夜产生过的幻觉，她的心理压力太大。她完全没有办法分清现实与虚幻。
李莲花一把把人抱起，往房间里走。
一诊脉，花花就知道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把方多病和笛飞声赶回房间，独自一人照顾着孟长离。
“阿离……”李莲花红着眼眶，抬手抚摸着长离的侧脸“这也是你说的代价吗？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啊……”
李莲花麻利的施针，给她输注内力。待长离的情况稳定下来，他又急匆匆跑到楼下，给她煮了药。
李莲花一边看着炉子里的药，一边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
突然听到扑通一声，花花丢下手中的扇子，便跑上了楼。
“阿离！”看到闭着眼长离摔倒在地，李莲花吓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将人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床上。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摔痛了？”
长离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对不起。花花，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不是你的错。”李莲花心疼的要命，两人搂入怀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才对。你又是为了我，对不对？一定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副样子的。错的是我才对。我昨天晚上就应该赶紧回来的。”
“花花……”长离知道，她没有办法安慰他，所以只能在他怀里轻声的说着“我的眼睛瞎了，花花……要当我的眼睛，你不可以丢下我的。”
“怎么会呢？”李莲花抱的越发的用力，红着眼眶，声音都染上了哭腔“我怎么敢丢下你？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呢？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从今以后让我来当你的眼，你的手，好不好？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
李莲花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失去视觉的她该有多害怕呀……他给孟长离的似乎只有伤害。上次是味觉。这次是视觉。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有一天她会为了他付出生命？
花花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缓缓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狠劲儿“阿离……如果你死了……我立刻就去陪你。”
“你在说什么胡话？”长离自是不愿意的“你明知道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
李莲花头一次不顾及她的感受，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强行把她禁锢在怀里“所以你不能死。你不能再受伤了，知道吗？你这样……我恨不得受伤的是我自己。我知道，你是为我在受苦。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的看着你受伤？”
“好，我答应你。”长离急忙安抚“我以后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受这么重的伤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绝对不要有那种念头，你听我的话，你听我的话知不知道？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你不能做那种事，你知不知道。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好，你听我的，我就听你的。”
两人各退一步，总算是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除了眼睛，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你不要瞒着我，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眼睛会这样是因为以前我服用过一种毒，它会让眼睛在感受到光线的同时流出眼泪，只是流出的所有眼泪都会变成血泪，看起来会有些可怕。
所以严格来说我没有瞎。只是我没有办法看东西了。如果是完全黑暗没有光线的地方，我还是可以睁开眼睛的。”
长离的这点安慰简直是有些可笑。没有光线的地方，又如何才算看见了呢。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李莲花心疼的捧着长离的脸。
长离勾起嘴角，疲乏但又慵懒的靠在李莲花怀里“陪着我，抱紧我。哄我睡觉。等我睡醒了，我要喝药。暂时就这些吧。”
“好~”李莲花抱着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哄着长离入睡。
直到感受到怀里的人儿逐渐放松，呼吸也渐渐平缓。李莲花这才将人放平，给她捏了掖被子。
……
“李莲花……”方多病有些艰难的开口，他知道，李莲花不想让他们掺和这件事“长离姐……她没事儿吧。”
“没事……不过是心疾犯了而已。”李莲花回答着眼睛没有离开那药炉。
“心疾？怎么会呢？如果是心疾……怎么会流出……”方多病突然闭上了嘴巴，他自己都有些害怕提起这个，他不想提起这件事的，好像不提这件事就没发生一般。
“阿离从前中过别人的毒。这次心急发作，身体太虚。那毒变复发了，所以才会流出血泪来。”
李莲花将药倒了出来“我去给阿离送药，你自便。”说完便拿起碗上了楼。
“李莲花！”方多病有些急了“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可是你们夫妻两个总让我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我是真的很担心长离姐的身体。你认真的告诉我，长离姐姐是真的没事吗？”
李莲花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语气轻松不少“这第一呢，我们也没骗你，也没想瞒着你什么。事实就是没问题，我们两个都擅长医术，你觉得我们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至于这第二嘛……”花花挑了挑眉“你拿我当朋友不觉得有些目无尊长了吗？”
“没礼貌的臭小子。”李莲花说完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吊儿郎当的走开了。只是，方多病没有看到他背过身去之后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
傍晚
方多病和阿飞被长离打发出去买药材，花花知道她这是故意把他们二人支开。
“走远了吗？”长离坐在自己的躺椅上，因为行动不便，她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已经走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怎么刻意把他们两个人支开了？”李莲花关上了房门，走到长离身边，蹲在她的身侧。
长离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去摸着什么，李莲花立刻把手伸过去抓住她的手“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去拿。”
“我没找什么。你跟我来。”长离本就是为了牵住花花的手，她一只手牵着人，另一只手不断抚摸着周围的东西。然后一点一点走到了楼梯旁，再由楼梯走上了二楼。
回到了长离的房间，她这才把人松开。然后自顾自的摸着周围的柜子一路走到床边。
花花看着长离摸着床沿跪了下来，似乎要拿床底下的什么东西，便立刻走上前去。
“是要拿什么东西吗？”李莲花几个大跨步走到长离身边，然后蹲下来，向着床底摸去。
摸到了东西便取出来，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长离听到盒子被拖出来的声音，便知道他把东西拿了出来“快打开看看吧。”
李莲花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可是打开木盒的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
少师……是少师……只是光用看的他便能认出来，这就是少师没错。
它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个木盒里，等待着他们的再会。
“这……”李莲花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多年来，孟长离只要是身体突然出了什么状况，基本上都是因为他。似乎只要他有了什么好事，长离就会受到亏损。
“你就是为了这个吗？”花花瞬间湿了眼眶，一股劲儿从心尖直酸到了鼻头。他觉得有些荒唐，长离失去了视觉，就只是为了一把剑“这根本不值得。你为什么？”
“值得的……”长离并不赞同，她很是激动，声音也染上了些许的哭腔“这是值得的，这是你的剑，是属于你的少师。你放心，它没有染血。它是干净的。它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它也没有被当成一个普通的玩物，让外人作践了去。”
“就只是为了这些？”李莲花有多心痛啊！少师是很重要，没错。但它终究是一个死物，怎么可能跟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比呢？更何况她还是他的爱妻。
“什么叫只是为了这些？”长离伸出手去，抓住李莲花的衣袖“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知道你觉得人命比这些更重要。可我不那么认为，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花花。我看中少师，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让它被外人作践了去。更不会允许它染上无辜人的血。”
“不值得的……”花花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这些东西在你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呀！我已经有了湛卢，你为什么要执着少师到这种地步呢？跟你的眼睛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在乎！花花，我在乎的不得了！”长离一下子没忍住，便又流出血泪来。她生怕花花讨厌她的付出，一时间激动的颤抖着手，死死的拽住手中的衣袖“我在乎的要疯掉了。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要把少师带回来，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花花！”
“你别哭。你别哭啊~”李莲花立刻解开她蒙着眼睛的帕子，然后轻轻为她拭去脸上鲜红的泪痕“阿离你不要哭，好不好？你听话，别哭。”她一哭，花花心都要碎了。
长离的一片真心，李莲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舍不得。
“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我不能让少师染上无辜人的血。更不能让它被那样对待。这是你的剑啊花花！这是你珍爱多年，思念了那么多年的剑啊。我怎么可以让它沦落到那种地步？所以我求求你，我知道你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别为我感到不甘心，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少师它值得的……”
话音还未落，长离便猛的吐出了一口血。她向外人透露出了他们本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法则狠狠的惩罚了她。
“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懂，我都明白。”李莲花瞬间慌了神“我先带你去休息。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绝对不拦你，也不反驳你。你不要跟我解释，不要跟我说任何话，只要你想做的，我全部支持你。我只求你。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李莲花把人抱回床上，为长离诊脉。
“花花，你听我说。”长离有气无力的说着“等到有一天你就会知道。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选择，那些没有瞒着你的和那些瞒着你在背地里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