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和书影感觉温泉里的水瞬间成冰，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半晌，转身，看到靠在石壁上的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车越师兄。”
之前见到了大石头，以为车越也在那边的，没想到一个人跑到这里躲清静了。
车越点了点头，视线从羽的脸上扫到书影的眼睛，“聊聊。”
两人靠在一旁，却不知素来沉默寡言的师兄想聊些什么。
“四娘多半去了禁海区。”
车越一开口，两人都愣住了，然后，对视了一眼，书影问道：“车越师兄，你……知道？”
车越点头。
羽问道：“可是，四娘去禁海区做什么？那里面有什么？”
车越看了眼前方的热闹，道：“是她的故乡，也是蜃龙一族的埋骨之地。”顿了顿，又道：“周凝的尸骨，多半也是在那里的。”
羽微微蹙眉，书影咬了咬唇，道：“四娘，是不准备回来的，对吗？”
车越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们，只希望他们得知更多真相之后，再做决定，如此，日后想起，才不至于追悔莫及。
***
夜色渐深。
摇光素来早睡，今晚却是有些失眠，辗转反侧，偏头见到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不由起了身。
站在窗口，却发现庭院里坐了两个人，不由笑了，“我说怎么如此吵，原来是小羽和小影在叫我。”
羽和书影坐在门口的，听到这话很是不解——他们分明没说话。
摇光跳了下来，“来找我喝酒的？”
喝什么酒？
他们又不是小牙。
羽望了望天，抬起胳膊撞了撞书影，道：“摇光，小影有东西给你看。”
书影手中拿着一个长木盒，有些眼熟。
摇光看着他，眨眼，“周凝的画像？”
书影点头，低头，抚摸着木盒，道：“这幅画，爹爹画了三年。幻境里有周凝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
摇光点头，“嗯。”
书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她，道：“之前，小羽说过，周凝的妻子，周夫人，是一只蜃龙。”
摇光继续点头。
书影道：“那只蜃龙……就是四娘。”
“哦。”
摇光点了头，突然发觉不对劲，睁大眼睛看他，“你说谁？”
书影将手中的木盒给她，“这里面都有。”
摇光盯着那木盒，没有接。
书影淡淡的笑了，“你也感觉到了吧？四娘对你不一般，还有你的能力……摇光，你是周凝和四娘的女儿。”
羽站在书影身边，伸手握住的他的胳膊，似乎是想给他支撑，又似乎是想给自己一个支撑。
他说：“东海有一片禁海区，终年雾气缭绕。我跟爷爷确认过了，那里的确就是蜃龙一族的埋骨之地，当年那场海战结束之后，四娘把周凝的尸骨也葬在了那里。四娘很可能，已经进去了。”
他素来语速不快，这次却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似乎是担心稍一停顿，就说不下去。
良久，摇光接过木盒，从两人中间走过，推门，进了房间。
羽和书影看着她的背影，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都没敢告诉你。
对不起，我们的族人曾做过那些伤害你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商浮城。
白牙从实验室走出来，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观文等人还未出来，巫朌说请她吃饭。
白牙打着呵欠，“不如请我喝酒。”
巫朌让人给她准备了一杯玉芝膏。
白牙喝了一口，道：“巫朌老师，观文他们几个，能不能借我用用？”
巫朌道：“不是正给你当助手呢吗？”
白牙摆手，解释道：“我在乐平村弄了个实验室，但没人可用，让观文过去教教他们呗。”
巫朌倒是有些兴趣了，问道：“你弄实验室做什么？”
白牙呵呵的笑了两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将剩下的玉芝膏喝完，道：“我该回去了。”
刚起身，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一护卫在门口禀告道：“庄主大人，辰光楼的绿衣老板来了，说是找白姑娘的。”
白牙开了门，问道：“在哪儿？”
绿衣没有进来，在门口的马车上。
白牙上了马车之后，车夫便驾着车往回走了。
“绿衣先生，摇光他们没事吧？”
绿衣会特地来寻她，定然是跟摇光三人相关的。
“摇光和小羽小影进了去了禁海区。”
绿衣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车越跟我说，只有你能救他们。求你……”
他的力气有些大，白牙的胳膊有些疼。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绿衣先生，你别着急，我会把他们带出来的。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去闯禁地？”
虽然他们素来对禁地这种地方兴趣十足，但，那禁海区在那里呆了这许多年，他们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的突然就想去看看。
……
白牙到达海边的时候，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鸟叫，抬眼，却见一直黑色的大鸟在云层盘旋。
两个人坐在鸟背上，却是车越和蒙石。
大鸟俯冲而下，大风起兮沙飞扬，再次滑翔而上，地面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白牙坐在鸟背上，摸了摸黑亮的羽毛，问道：“这便是玄鸟？”
车越点头，“是。”
白牙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车越道：“小黑。”
“噗。”白牙笑了，“这名字真草率。”
车越居然点头表示同意，“是很草率。”
一阵静默。
玄鸟的速度很快，已经能够看到那片迷雾的海洋了。
车越道：“禁海区实际是蜃龙的埋骨之地，进去之后会直接陷入幻境之中。”
白牙点头，“嗯。”
车越转眼看她，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白牙想了想，问道：“你要回南疆了，是吗？”
“是。”
白牙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车越点头，“可以。”
白牙顺着小黑的羽毛摸了摸他的脊背，道：“我有几个朋友，正在南疆寻找羽族，若是遇到了，请你帮帮他们。”
车越凝视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会儿，点头，“好。”
白牙笑了，“多谢。”
小黑缓缓降落。
白牙拍了拍他的背，站了起来，道：“就停在这里吧。谢谢你了，小黑。”
说着，从鸟背上飞跃而下，乘风降落……
“白牙！”车越站在鸟背上喊了一声，海风很大，他的声音却很清晰，“别忘了你的名字。”
白牙仰头看他，有些莫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我知道了。”
她回身，踏波而行，走进了那片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