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要买孙小瓷的瓷娃娃，的确是心血来潮。
她一开始注意到这家店，主要是别家的店大多做的都是陶罐瓷瓶什么的，就这家做瓷娃娃，其次就是这家店老板孙小瓷的确长得很讨喜。
反正是要找个人打听消息的，能遇到喜欢的店、找个有眼缘的人是最好不过了。
那只长得很像巫朌的猪八戒，她倒是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想买，拿回去取笑一下巫朌那老头儿也是很有趣的。
不过，她下定决心买瓷娃娃，是因为确认了孙小瓷是个普通人，没有灵力。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她只一心想着早点找到漆吴山，找到回家的路。
在朝风城的时候，她只想着尽可能的回报那群帮助过她的少年。
在洛城的时候，因为百花谷妖兽莫名其妙的信任，也因为她想利用百花谷的妖兽帮她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把整个百花谷背在肩上，还曾因一时的感动而说出改变世界中二热血少年才会说的话。
在庭阳城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但也越来越迷茫。她曾坚信的事情一次一次的被打破，她不想再去思考自己到底是谁，甚至于在学会了记忆封印之后也不敢去解开自己脑海的封印。
有些人让她失望让她难过，有些人让她在前途渺茫之时仍旧寻回了前进的力量。要说伤心，的确是有的，甚而一度想要扔下所有的一切。
可是，就是在她意识到她会伤心，会难过，甚而会觉得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她也意识到，她已经没有办法那么轻易的离开这里。
她要做些什么呢？
她来到这里，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为了什么呢？
她能够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呢？
或者说，她希望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呢？黑巫师与白巫师，巫师与普通人，妖族与人族，神族与幽冥族……她不是救世主，但至少，在她回去之前，能够做一些己所能及的事。
——反正，漆吴山也完全没有线索，闲着也是闲着。
乐平村离商浮城太远，来来去去的太麻烦，白牙等人在离开孙小瓷的店铺之后，转了一圈，吃了晚饭，便找了客栈住下了。
——这地方虽小，但因为盛产瓷器，来往的商客并不算少，客栈还是有的。
今日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他们是代表巫朌大人来挑货的——
这身份原本只是白牙临时起意，但意料之外的好用，毕竟敢冒用圣山十巫之名的人并不多，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原本打算夜探青龙窑厂的，但有了如此方便的身份，为了安全起见，决定明日光明正大的进去探探路。
***
月华如水，商浮城中，夜间游船上的灯火再次汇聚成一条星河。
凝光楼，摇光端着酒杯，坐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底下舞台上的歌舞表演——
十二个少年，身穿白色长衫，头戴白玉簪，腰间别着白色的玉佩，鲜红的腰带绑着鲜红的腰鼓。少年们一边击鼓，一边穿梭舞蹈。白衣翻飞，鼓声随着脚步跳跃，扭动的腰肢很细很软，敲击腰鼓的手指很长很好看，双眸流转之时仿若秋水含光，摄人心魄。
呵，分明是一曲十二月祭神舞，却也能跳出如此魅惑众生的味道。
神明见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舞蹈摇光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有些惊奇，见多了便有些索然。她坐在这里，不是看舞，也不是听鼓——
缭绕的鼓声中，隐隐有玉笛之声，很轻，很淡，不仔细听甚至都无法察觉。
——那是羽的笛声。
在座的观众中，极少有人知道，那笛声才是这支舞曲的灵魂。
一曲终了，摇光喝尽了杯中酒，转身，朝守在门口的少年勾了勾手指，道：“来，我们继续。”
少年是凝光楼的小倌，自然也认得摇光，此刻见到她微红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劝道：“摇光姐，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家好吗？”
摇光已经在酒案前坐下，手肘搁在桌子上，托着微红的双腮看他，双眼迷蒙，“我没醉，也不回去，来陪我喝酒。”
少年很是无奈，犹豫着要不要请自家少爷来救场，就听见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少年偏头，松了一口气，“是，羽少爷，影少爷。”
羽和书影进了屋，关了门。
羽将摇光手中的酒杯取走，又将桌子上的酒壶都放到一边，看着自家组长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书影给她到了杯蜂蜜水，道：“组长，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招？受罪的不都是你自己？”
摇光接过蜂蜜水，掀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撇嘴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个组长没有威信，又不受信任，自家组员又吃软不吃硬。”
她喝了蜂蜜水，感觉好了些，揉着太阳穴，道：“好了，现在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书影道：“可以。”顿了顿，又道：“昨晚不是不说，只是有些事我们也不清楚，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摇光问道：“那现在呢？”
书影看了羽一眼，“差不多弄清楚了。”
羽点了点头。
摇光道：“那就开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书影道：“摇光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宫当画师吗？”
摇光毫不犹豫，“当然是为了躲吴长生那家伙。”
书影笑了，略无奈。
摇光挠了挠下巴，耸肩，“好吧，因为伯父的心愿。”
书影点头，“之前，父亲一直跟我说，他的心愿是希望我能成为宫廷画师。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等等！”
他刚开始，摇光突然打断了他，道：“这事儿跟这次调查的案子有关吧？能够让小牙一起听吗？免得我再讲一次。”
书影、羽：“当然可以。”
——他们原以为小牙会跟摇光一起来的，没想到只组长一人来了。
摇光一边用传音扣联系白牙，一边道：“我能觉察到的事，小牙一定感觉到了，她大概觉得来了会让你们不自在。”
不一会儿，传音扣中传来的白牙的声音，“摇光吗？是不是书影和小羽的事？”
摇光朝两人挑眉，然后点头，“嗯，你现在方便吗？”
白牙道：“没事，我一个人在屋顶，你们说，我听着。”
早就知道他们会找来，一直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