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拍了拍她的胳膊，嗔怪道。
“进宫当娘娘，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你这屋子，又大又敞亮，这么早就烧起炭了，在家里要到十一月才能烧炭呢！对了，你爹打算给你二妹说亲，到时候记得给你二妹添箱。有你这个娘娘撑腰，你二妹的亲事肯定比你二婶家的好看！”
方宝林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廖氏之后又说了很多，她都没有听进去。
时间一到，廖氏得走了。
宫女把廖氏送到大门外，回来后，却发现方宝林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就那么坐着，一动都没动过。
宫女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很是痛快。
她只看了一眼，就拿起喝剩的茶出去了。
采苹一直盯着这边，趁着她洗茶杯的时候过去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林烟织就知道了方宝林和她母亲的对话。
而林烟织听完后，不由庆幸，章嬗不是那样的母亲。
章嬗对几个孩子都很关心照顾。
尽管，因为时代缘故，对女儿和儿子，会有些许不同，但她本心还是爱所有孩子的。
对方宝林的遭遇，林烟织会感慨，但不会有太多的同情。
林烟织一向很拎得清。
在这个后宫，同情心，是很要命的东西。
或许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但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
她思忖了良久，只叮嘱采青和采苹多注意方宝林那边的情况，但不要插手。
京城的秋季过得很快。
一场风雪过后，京城进入了冬季。
林烟织的肚子大了很多，走路都得慢悠悠的，没法像从前一样灵活。
她减少了外出，就算要出门，也至少带四个人，免得出意外。
身体变笨重了，腿脚浮肿，胎动也越来越频繁。
而且，因肚子压迫膀胱，起夜的次数也变多了。
这让她很烦恼。
采青和采苹正在劝。
“小主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林太医说了，这都是怀孕时的正常情况，而且小主的症状还算是轻的呢！”
林烟织一手托着肚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的烦躁都掩饰不住。
采青想去扶她。
“小主走了这么久，坐下歇会儿吧！”
林烟织挥开了她的手。
“不用。”
她最近又多了一个症状，一坐下，只要姿势不对，就尾椎疼，只有挺直腰杆，且身体微微前倾，才能缓解。
可也不能一直保持这个坐姿呀！
太累了。
还不如站着走走，活动活动，以后生产时也能轻松些。
要是她手边有个手机，微信步数，估计每天都是朋友圈第一。
她苦中作乐地想。
小尹子守在外头，看了看天色，嘟囔道：“看这天色，说不定要下雪。小主，小的去多搬些炭过来吧？”
林烟织摆了摆手：“去吧！”
小尹子叫上交好的太监，跑去搬炭火了。
像炭火这种东西，因为比较脏，都是放在库房里，随取随用的。
而长春宫主子多，东西也多，库房不太够用，冬日储存的物资又多，因而，炭都是集中放在一处的，只根据几位主子，分成了几堆。
小尹子进了柴炭房，却发现，属于自家小主的上好红萝炭，居然不见了！
小尹子急忙回西侧殿禀告。
他刚说完，采苹就跳了起来。
“肯定是方宝林叫人搬走的！最近这两个月她经常这样，总是抢小主的东西，之前是花，后来是衣裳料子，现在又是炭！她从九月就开始烧炭了，天天两个炭火盆，她不过是个宝林，份例早就用完了。”
采苹气得要去找那边理论。
林烟织叫住了她。
“你回来，这事儿还没定论，不要冲动。”
“肯定是她！咱们长春宫，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做？”采苹急急喊道。
“那也不用你去，你对上她，只会吃亏。”林烟织把她拉了回来，转头吩咐小尹子，“小尹子，你去告诉赵嬷嬷，让她查。这红萝炭可不是普通东西，要不是我怀着身孕，都没资格用这个。”
小尹子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远了，去找赵嬷嬷告状了。
赵嬷嬷听完，立即带人去查。
这一查，直接就查到了方宝林的头上。
方宝林也光棍，没有辩解，直接就认了，不过却不承认故意，只说是搞错了。
等赵嬷嬷质问剩余的红萝炭去向，方宝林直接一句。
“已经用完了。”
赵嬷嬷气诘，却不能拿她怎么样，只得转而向林烟织告罪。
林烟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既然红萝炭用完了，那就用银霜炭吧！嬷嬷也不必自责，此事不干嬷嬷的事。”
赵嬷嬷摇头。
“总归是老奴管理不周，才会出这样的差错。美人放心，老奴已经安排人手看着炭房，谁要取炭，都得记名。”
“辛苦嬷嬷了。”
林烟织客气说道。
没过多久，就有人抬着一筐银霜炭过来。
采苹还在为她叫屈。
林烟织无奈：“好了，这银霜炭比红罗炭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了，也就今日一天而已。”
红萝炭产量不多，林烟织每日的份额有五斤。
若是仅着一个火盆，五斤炭勉强也能烧大半天了，可西侧殿屋子大，一个火盆是不够用的。
所以，平时林烟织也都是红萝炭和银霜炭混着用。
采苹嘟囔着走过去，夹了一块炭放进铜盆中。
啪嗒！
新炭落在烧红的炭火上，溅起了几颗火星。
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
宫里用的炭，为了掩盖烟气，都会加入香料，不过香味很淡，并不像熏香那般浓郁。
林烟织也问过林太医，确定这些炭都无害，才会用。
只是，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却让林烟织目光一凝。
“等一下！”
采苹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小主？”
林烟织皱了皱眉，往外头叫了一声。
“采青，叫人把另一个火盆搬过来一下。”
在外间的采青听到了声音，急忙叫上两个小太监，把火盆搬到了里头。
林烟织让他们把两个火盆并排放着，凑近了些仔细观察。
“这里头，用的是昨日搬来的银霜炭，对吧？”
林烟织指着外间那个火盆问道。
采青点了点头。
采苹几乎要把脸凑到拿烧着的炭跟前了。
“小主您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林烟织指着那块新炭：“这块炭放进去时，似乎有些磷火的光芒。而且，气味也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