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江庚礼先生,我与江小姐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三顿饭的交流时间,彼此却结为至交好友,她不过二十,但她的果断、大爱、聪颖让我十分敬佩。
近日得知她坠海身亡,十分痛心,夜不能寐,思及好友,想起她曾经与我说过的话,想来是暗示我转述与您。
那十年在江家,她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光,终是黄粱一梦,转瞬即逝。少女怀春,对您纠缠,几番推拉,看似终于修成正果,但磨合过程中产生的种种矛盾终会爆发。
终于,她做出决定,不合适终究是不合适。
被迫困在死海号,您成为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希望您能够救她脱离苦海,她想着,要是能逃出去,从前和您的矛盾只是小打小闹。
那一枪,不是她所愿,轰炸机已经盘旋在上空,情急之下迫不得已。
最后回到您的身边,怀胎十月的孩子还未睁眼看世界,就葬身海底,那是您的孩子,您并未听她的解释。
她想,您不再是从前她喜欢的仁厚的二叔,您已经变了,她从未走进过您的内心了解过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说,她要离开你了,但不担心你会没人陪伴。
同床异梦,她亲耳听到您在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让她给你讲故事。
习惯的力量很可怕的,您会在不知不觉接受其他女人。
最后,她说,祝您幸福,孩子在海里很冷,她要下去陪他了。”
江庚礼捏着信,指骨泛白,眼里的红血丝瞬间爆开,染红了整个眼睛,“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肯定是故意哄骗他,为了逃走写了这封狗屁信!
她逃了一次两次三次,这一次也是生他气了,单纯的逃走而已,怎么可能会跳海!
信被他撕碎,扬在空中。
“肯定是他们联合起来骗我,江窈现在就在阿德勒的船上,她生我气了,才会出此下策!”
望着脚下黑茫茫的大海,怒气忽然消散了,一股强烈的虚无涌上心头,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就这么坐着,从白天坐到天黑,然后,慢慢拼凑地上的碎纸,泪水不受控制地浸透纸张。
阿德勒也收到了信件。
这段时间,他不仅亲自跟着船队打捞,还徒步丈量了周边的岛屿,没放过一个地方的存在。
不仅在海上搜索,还监控当时来往的船只,找港口的进出记录,均没有一点消息。
强悍如他,这样没日没夜地找人,疲惫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心里的绝望。
直到他看到了这样一封信。
“尊敬的阿德勒先生,江小姐有话托我转述。她确实对您产生了模糊的好感,但仅限于两个同样失去家人的孩子的相互取暖,以及您对她能力的肯定和欣赏,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这一点模糊的好感早在得知您利用她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并且她十分痛恨自己对您这样的一个人产生了好感,因为这个好感,她差点忽略了您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您这样一个人。
她要去陪她的孩子了,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她和孩子的安宁。
以上是江小姐托我转述给您。
以下,我代表西洲向您承诺,向您借的每一笔都记录在册,今后会连本带利地归还,感谢您的慷慨。”
阿德勒皱着眉头看完了一遍,再皱着眉头看第二遍,来来回回地扫,最后,还找了个相框裱起来,继续看那封信件。
那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唇边扬起一阵笑意,笑了哭,哭了又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跳海!
她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
这封信,哪里是霍斯转述的,这明明就是江窈的口吻!
她还活着!
阿妹忽然在门口出现,“听说西洲给你来了一封信,也给江庚礼去了一封信。”
她用满不在乎的口吻道:“有给我的信吗?”
阿德勒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你觉得会有?”
阿妹伸手搂了个小鲜肉,挑起他的下巴亲吻,“最好没有,我可不希望她会对我有什么感情,晚上来梦里找我,弄得我都没法好好享受。”
她掐了把小鲜肉柔软的腰肢,小鲜肉会意地抱起她,两人嬉笑着走远了。
阿德勒没有立刻动身前往西洲,而是观察着江庚礼那边的反应,第二天,江庚礼那边就把打捞的船队撤走了。
他没撤走,他在等江庚礼离开。
江庚礼给他发来信息,“她不要我,也不要你。”
阿德勒才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她不要,他就缠到她要为止。
利用她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他还有机会弥补。
等到江庚礼撤走后,他才陆续撤人,静悄悄地动身去西洲,找到霍斯质问。
他没逼霍斯,“霍斯,现在西洲百废待兴,不仅拿不出钱来还我,而且还要到处去借钱,这样,只要你告诉我江窈的下落,我只要她的下落,我愿意出一半的资产帮你们,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怎样丰厚的条件。我依然是这块地域最大的军火商人,有我的帮助,就相当与给你们国防助力,对你们虎视眈眈的邻居,想碰你们时必须考虑再三。”
霍斯垂眸,没有回复。
这是个下意识思考的动作。
阿德勒眼皮狂跳,异常兴奋,他来之前还是带着疑惑的,觉得自己或许是看走了眼,但霍斯这个动作,却让他确定。
江窈的确还活着。
霍斯接下来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了上去。
霍斯思考了下,道:“阿德勒先生,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您以为,江小姐还活着,并且还在我这里?”
阿德勒试探性道:“我有我的消息渠道,江窈的失踪的确和你有关系。”
“阿德勒先生,江小姐不是失踪了,她的确跳海身亡了,我前些日子在江先生的船上和江小姐见面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对劲了,产后本来就容易抑郁,加之亲眼见到孩子的死亡,很容易产生轻生的想法。”
阿德勒把信件亮出来,“霍斯,这封信的口吻,分明就是江窈的,怎么可能是你的!”
霍斯平静道:“抱歉,因为我的恩师皮尔斯的出事,情绪稍微激动了点,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带有我个人的色彩,但这的确是我写的,由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翻译成华文,再送到您的手中。”
霍斯派人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我写的原件。”
那原件上的字,的确不是江窈的字迹,翻译成华文,的确是这个语气。
“让您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抱歉。”
阿德勒眼前发黑,几近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