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导说公司要送我出国深造。”穆程欢低低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嘶哑，苍白消瘦的脸上带着点晦涩的微笑，眼神清澈的望着他，“我想去，叔叔不会反对吧？”
虽然是他暗中安排的事，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墨修宸才知道自己需要承载多么强烈的疼痛负荷。
就好像有什么咬住了他的心脏，不停地撕扯。
墨修宸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底翻腾的涌动，话出口时，声音比穆程欢更加的嘶哑，“你……决定了？”
他通过黎建卿试探传话，就是担心自己亲自开口穆程欢会闹着拒绝不肯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的这般痛快，似无一丝留恋不舍。
穆程欢垂下眼睛，许久才抬起来，颤动的唇角强扯出一个看似明亮的笑，“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成为顶尖的设计师。叔叔又为了我入股唐老师的服装公司，我更要学好本事才不会给你丢脸，现在有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眼神闪烁几下之后转向一边，微红的双眼中泛出淡淡的水光，“所以，最近几年，我可能，都无法陪在叔叔身边了。”
多合情合理的理由是不是。
她这样合情合理地离开，叔叔是不是会少一点内疚？
穆程欢转过头时，眼光扫过男人左臂上石膏的白色，这一瞬间她觉得她所有伪装出来的隐忍都险些崩溃坍塌。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守在他的身边，亲手照顾他手臂不勤的日子，亲眼看着，桂子飘香时，他健康痊愈。
她多希望，能陪他朝朝暮暮，四季更迭，转眼数十年光阴一晃而过，一直到彼此步履蹒跚，牙齿松落，青丝覆雪。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心而自私的留下，那样只会拖累他，甚至，会毁了他。
穆程欢把头埋在男人的膝间，肩膀在极力压抑中仍隐隐耸动。
墨修宸手指用力的扣住扶手，紧抿住唇，死死咬住牙关才将翻涌到喉痛的情绪强压下去，内心深处阴霾的笼罩着浓浓的挫败感。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却原来这些不过是人家随手施舍的结果，就连当初的四海帮，都是修国强拿他母亲的命交换来的，就算他此时明知道凶手是谁，也仍旧束手无策。
他的欢欢太懂事，懂事得让他心疼。
天知道他有多么舍不得，可是他现在却不得不把她推出去，因为修国强已经把话挑明，他们的关系不能曝光，也就是钱四海暂时还不能动，如果他强行采取行动，那穆程欢的身世也会跟着曝光，到那时，就等于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那个也要参加竞选的她的生父程副总统，难保不会利欲熏心，对她这个私生女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虽然以他现在的势力保护一个人并无问题，但面对两个手握重权的高官，他不敢冒那个险。
况且他的计划隐藏着诸多凶险，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尚未可知，说不定就是鱼死网破，又怎能将她继续留在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穆程欢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然后，夜里就在墨修宸的病房，两个人彻骨缠绵……
很久之后，墨修宸再想起这天，只记得阳光炽烈，路边绿叶丛中盛放的蔷薇，那颜色，灼艳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