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莱第一次亲眼目睹外星生物，但……
这生物生理结构会不会有些和人类太像了？
而且这苍白的血肉组织，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记起来了。
何莱见过的，去奥古斯营救白芸那次，圣教的那只庞然巨兽。
追溯到更久远的时间，前帝国王都地底实验室的那只怪物同样如此。
他抬起头，竟然在那只硕大的眼睛上感到了一丝笑意。
“很抱歉，我已经不是纯正血统的莱西雅图种族了，如你所见——”
黏糊糊的肉壁开始蠕动，些许生物器官逐一在何莱面前显现。
像极了人类的脏器。
“你们人类的最后一支舰队几乎摧毁了我的生殖肉腔，生产子嗣从那时起就开始变得极为困难……”
“啊——我记起来了。”
何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开始研究人类？”
硕大的眼睛尴尬地眯了起来。
“嗯，我开始尝试融合人类基因，试图生产出能够进行自我繁殖的子嗣，但很遗憾，如你所见，失败之后，我的基因序列就开始逐渐向人类靠近……”
“先不说这个……”母体话锋一转，“这次会面虽然很突然，但我还是要再次向你们表达由衷的祝贺——”
“世界树的最后一截神经节点也被摧毁了……”
“……”
何莱不知道对对方来说，这有什么好祝贺的。
“你很幸运，也很不幸……”
“作为最后一代魔宗王，你的身上凝聚着无数代前人的智慧与努力，所以很幸运地没遭受什么苦难，还相识了新的邂逅。”
自己居然是过得最好的一代魔宗王么？
“但作为最后一代魔宗王，你是你父亲的棋子，是实验诞生的子嗣，注定要被使命束缚，毁去一生的幸福，目的就是为了终结我们莱西雅图种族最后的苟延残喘。”
“……”
那只大眼睛开始在血肉之上缓缓移动，环视起何莱，发出了咕叽咕叽令人恶心的声音。
“我一直都看的很清楚，何莱先生……”
他深吸了一口——
这个生物说的话没必要信，要有定力，不要被乱了心智。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母亲只是一个用于培育你的培养皿，不得不感叹的是你的父亲布局极其精妙，若不是我受伤严重，无法干预……”
“你混蛋！！”
何莱猛然暴起，一把抓向那只大眼睛，想要将其从肉壁上抠下来。
奈何双手只是虚幻般穿了过去。
“别白费力气了，你人不在这，只是最后一个神经节点被关闭，你的神经网路恰好借此连接到了我的主网络中而已。”
看着何莱暴露出了少有的愤怒，那只眼睛继续挪动位置，试图避开何莱的怒目注视。
“我只是在告知事实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的确，那只眼睛里看不到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有淡然与平静。
“你的身体里有着来自世界树的一部分，所以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如此一路走下来……”
“就像、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空灵虚弱的声音里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惆怅。
这不像是死敌种族面对面时该说的话。
“抱歉，我本不该拥有这些繁杂的情绪，是我一时猴急，胡乱行事……人类的基因占比已经太多了，似乎已经难以逆转。”
“请告诉我，何莱，我现在到底是莱西雅图？还是人类？”
一股浓郁的悲伤情绪流入了何莱的心房。
这个情绪不属于他，而是来自眼前的这个外星异种怪物。
“我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我也本不该对我的子嗣们抱有任何感情，它们只是我作为主体核心生产的工具而已……”
“作为蜂巢之主，我绝对理性，既是文明，也是主宰，我征服了百万星辰，无数种族被我同化，跪倒在我的脚下……”
“但人类却给了我感情，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母亲……”
肉壁在悲痛地颤抖。
“请告诉我，何莱先生，我算是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