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妹？”望乘吃了一惊，将竹简拿起仔细查看起来。
悔过书上的字迹还十分稚嫩，像是多年前所写。
傅说则在翻看那卷供词，面色亦是愈发阴沉。
“六年前，阿雀和子央郡主一同向杜氏习学礼数……”妘鹰声音沉重，“只是数月后，二人的婢女青娥和青英同时暴毙，阿雀被诊断患上了失心疯，她的礼数课才终止。”
“所以你让昭王子审问杜氏，那两个婢女的死因？”傅说的眼眸从供词上抬了起来。
“是。”妘鹰颓然地点点头。
“杜氏在说谎。”傅说语气冰冷地回道。
“什么说谎，供词给我看看。”沚或不明就里地将供词拿了过来，望乘也凑近了些，想瞧个仔细。
“不可能，这一定是谎言！”望乘看着供词，难以置信地倒退了两步。
“对，即便是真的，她们也肯定有苦衷！”沚或一把将竹简丢开，“妘妹和郡主不可能杀人，绝对不可能！”
四人的表情十分凝重，杜氏供认青娥和青英是被妘雀和子央杀害。
好半晌都没人再开口说话。
“这些就不要给阿妹看了，我们也权当不知道，更不要追问。”傅说建议道。
“等阿雀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我们的。”妘鹰附和着，将一摞竹简收在了书房的暗格里。
“杜氏和王后真是可恶，都是他们害苦了妘妹。”望乘咬牙切齿。
“放心，所有害过阿雀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妘鹰闭了闭眼，将沉痛的情绪缓缓敛起。
“兄长，阿兄们，快来用膳咯！”妘雀的呼唤声响起，她听说了杜氏判刑的消息，此时心情极其愉悦。
“来了！”望乘积极回应着，托着沚或快步往花厅过去，傅说和妘鹰落在了后面。
“对了，我听闻王上派上将军去接手北海，此事恐怕不妥。”傅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北狄穷凶极恶，上将军缺乏应对经验，确实不妥。只是王上急于削减姒部势力，这个时候妘部若提出异议，他会觉得妘部贪恋北海军权。”妘鹰分析道。
“也是，只希望上将军能尽快适应北境战局了。”傅说叹了口气，他将北海视作故土，自然希望北海一切安好。
“快坐下吃饭吧，别聊那些正事了，你俩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妘雀热络地招呼着。
这一顿吃得尽兴，不光是因为杜氏入狱，还有妘雀的双腿恢复得很快，几位兄长都替她感到高兴。
几人喝到了半夜，最后只剩妘雀和傅说没有趴下。
“阿兄，我发现你的酒量是真的好，一次都没醉倒过。”妘雀嘿嘿笑了起来，她也喝了点小酒，整个人都有些醺醺然。
“习惯了，父亲带我上战场时，他让我喝酒壮胆，时间一长，酒量就练出来了。”傅说回忆着，又闷了口酒。
“让我算算，阿兄上战场，应该只有九到十岁。”妘雀掐指算着。
“阿妹如何知晓？”傅说略有些吃惊，他记得自己从未向妘雀提过此事。
“阿兄比我大三岁多，我六岁受的伤，正值商鬼之战从东北转到西北，所以我推测阿兄是那时上的战场。”
“聪明。”傅说微微一笑，“那次战役，你我皆失去了宝贵之物……”
妘雀望向傅说，看见了他眼神中的落寞，她失去行走能力，而他失去了母亲，可不都是宝贵之物。
傅说之所以上战场，正是因为他母亲死在了破城的敌军手中，而祖母也抛弃了他，他父亲只能将他带入军中抚养。
但也因为母亲之死，他执着于武艺，一心想让自己变得强大。
“阿兄，你守护了北海子民，守护了他们的家园，你真了不起。”妘雀由衷赞叹道。
傅说闻言，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话说在太学宫中，阿兄可有好好了解曲家娘子？”妘雀眼中满是八卦。
“曲娘子啊……”傅说摇了摇头，“她身边恭维的人太多，我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时机与她搭话。”
“好吧，只能等我进太学宫，再帮阿兄好好筹谋一番。”妘雀很是失望。
果然原着男二只对女主钟情，换了对象，这穷追不舍的精神都消失了。
可妘雀不知道的是，傅说其实已经查看过曲娘子的字迹，与书信上的字迹并不一致，所以他对曲娘子只剩怀疑，没有心悦。
傅说也懒得解释，干脆岔开了话题。
“对了，昭王子将杜氏和陶芝关在了一起，像你之前所说，杜氏能亲自去回答陶芝的问题了。”
“就该让杜氏好好去看看自己造下的孽。”妘雀嗤之以鼻。
“杜氏听说自己判了凌迟，寻死好几回，回回都被陶芝和狱卒拦了下来。”傅说闷了口酒。
虽然杜氏是傅说的祖母，但妘雀知道，傅说憎恨杜氏。
商鬼之战中，敌军攻入北海，但傅说和母亲藏得隐秘，未被敌军发现。
然而挟裹财物逃跑的杜氏意外被抓，她为求活命，将敌军领到了儿媳和孙子面前，这才酿成了悲剧。
可是世间孝道严苛，傅说不能将这份恨意宣之于口。
好可怜的男二啊，原着作者太狠心了，为了美惨强的人设，真是虐他身又虐他心，妘雀心中哀叹。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最后妘雀眼皮子都撑不住了，才依依不舍地回房就寝。
……
过了几日，久居于河城的少师甘盘，在子昭的期待中，来到了殷都。
甘少师是两朝元老，回到殷都后，就进宫请见了王上，二人在议事厅密谈了许久，子昭则一直耐心等在殿外。
待甘少师出来后，子昭忙迎了上去：“师父，我总算盼到你了。”
甘少师微笑着点点头：“殿下，此处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府。”
“好。”子昭满口应下，陪同少师往甘府回去。
到了府中，甘少师将下人们屏退，郑重说道：“王上方才与我说，龙城明年竣工，他欲在你与曜王子之中择一人，来治理龙城。”
“哦？”子昭闻言，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龙城是为铸造黄吕而建筑的城池，未来必定是座军事重城。”
黄吕就是青铜，是铸造兵器、农具等最为重要的原材料。
“龙城举足轻重，治理龙城之人绝不可马虎，王上的意思是要好好考教你们。”甘少师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