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格格刚和我提起小女儿明玉，和十阿哥倒是很般配的。”惠妃坐在上首，同皇帝说道。
“明玉格格？”
康熙看了一眼尚存稚气的十阿哥，又转头看向女眷丛中缓缓起身向自己行礼的明玉。
晚宴之上，烛火明亮，康熙看到了少女身着鲜亮的旗装，头上戴着很衬她的钗环首饰。是个很标致明媚的小姑娘。
她配老十，倒是委屈了。
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既然年龄家世都算合适，身边的惠妃也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妃嫔，不好拂她的面子。
“既如此。”康熙笑着看向明玉，却发觉小姑娘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瞧着居然带着幽怨之色。
原本要开口赐婚的康熙略顿了顿，便瞧见明玉走到自己面前，他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俏生生的好似春日桃花，但现在带着勇气上前，便如桃花沐雨而不落，倒是又娇气又倔强的模样。
“臣女郭络罗明玉，仰慕圣上许久，愿为皇上身侧侍女，日日侍奉，终身不嫁。”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康熙的眼眸眯起，打量着眼前的明玉，她说完便俯身跪在康熙面前，离得不远，所以他甚至能看见她旗头下细微的毛绒绒碎发，没有梳起，被风撩起又落下。
她还是个孩子，康熙心想，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方才那个“拼命十三妹”一般，还是个不谙世事，不计后果的女娃，终身不嫁，伺候在他身边，她会后悔的。
明玉会后悔吗？当然不会。
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听到了惠妃说的话，抬眼一瞧，好一个九子夺嫡的大场面，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明玉偏偏在此时看向了坐在最上面的康熙。这位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帝王，此时正带着笑意看向众人，也看向了明玉。
于是，她走了出去。
嫁给十爷？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才有了方才的那一番话。
惠妃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几位阿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了十阿哥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殿前跪着的女子。
十阿哥脸很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郭络罗明玉在京城之中谁不知道她跋扈的性子，自己还没嫌弃她呢，她倒好，为了躲避和自己的婚事，宁愿去做奴婢终身不嫁。耻辱，天大的耻辱！
明慧和八阿哥对视一眼，八阿哥眼中满是疑惑，明慧则是向他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这是闹得哪一出。是和十阿哥关系一般，但她以为为了气若曦，明玉也会很得意地接受这个婚事的。
毕竟，十阿哥，也算得上是良配。
“你果真要如此？”康熙低头，看向明玉，问道，“你此时后悔，朕可以当你是小孩儿戏言。”
明玉看到了惠妃娘娘对她摇头，示意她顺着皇帝的话，说自己方才是一时冲动。
可明玉摇了摇头，笃定的眼神和康熙的目光交汇，她毫不畏惧地回望，神色带着真切的仰慕。
“臣女没有冲动，方才的话是发自内心。”
“不会后悔？”康熙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缓缓问道。
明玉点点头，声音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臣女绝不后悔。”
此事就此拍板，郭络罗明玉，脱离了原本的故事轨道，没有成为十阿哥的福晋，摇身一变，成了康熙身边的一个宫女。
对于此事，京城之中议论各异。
有人说，郭络罗明玉是不愿意当十阿哥，嫌弃十阿哥鲁莽直愣；有人说，郭络罗明玉是贪慕皇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人说郭络罗明玉是猪油蒙了心，大约是得了什么痴傻之症......这些，明玉都不在意。
明玉此刻，在安慰她的姐姐。
“你这是做什么？哪怕不想嫁给十爷，何至于此？”明慧又气又心疼，自家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的，飞扬跋扈，是个十足的娇娇格格，去和十爷那个心实的搭伙过日子，做他的嫡福晋倒也罢了，可一朝入宫，还是做一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宫女，郭络罗明慧感觉自己都快晕过去了。
八爷府内一个马尔泰若曦都叫她没法应对，吃了许多亏了。
她根本没法想象，她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妹妹，会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头。
“姐姐，我是不想嫁给十爷。”明玉说道，脑海中浮现了那晚端坐殿前的康熙模样，那样的霸气凛然，是帝王气。
她笑得甜甜的，对明慧说道，“我想嫁给皇上！”
明慧一惊，立刻起身看了看四周，发觉没有人在后才舒了口气。她的好妹妹，说这样要紧的话，也不知道避讳小心一番，若是这话被别人听到，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风雨。
“皇上都......”明慧原想说年岁已大，却还是咽了下去，委婉说道，“都能做咱们阿玛了。”
明玉翘了翘脚，笑得张扬又明媚。
“我从未见过这样有男子气概的人，感觉天下都匍匐在他脚下。”
明玉闪着星星眼，而后又想到了十阿哥的模样，撇了撇嘴，说道，“十阿哥就是个小孩子。”
明慧无奈，心道，你不也是小孩子么？你瞧着还不如十爷稳重。
“罢了，事已至此。我只好费些心思为你打点一番宫内了。”明慧无奈说道，“你啊你，到了御前把你这心思也收一收，我们郭络罗家的女儿，别学小家子气。”
明玉贴到姐姐身边，和扭糖似得在她身上蹭了蹭，撒娇道，“姐姐对明玉最好了。”
“你记得我的话，去了宫内保全自己的安危，不必念着郭络罗家也不必念着我和八爷。”
明玉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凑到了明慧的耳边，笑着说了什么。
明慧气得打了一下她的头，气道，“哪怕你成了皇后，也还是我郭络罗明慧的妹妹。”
明玉笑得开怀，明慧看着，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当晚，二人交谈的话被送上了康熙御案。
康熙处理完要紧的折子，才看了此折子。越看越觉得好笑，他挑了挑眉，看着密折上的少女稚语，突然觉得也不错，自己这乾清宫每日里，除了朝政便是朝政，他倒想看看这个郭络罗家的二小姐，在他的眼前，能掀起什么风浪。
想着，康熙看到明玉最后和明慧说的话，摇了摇头。
皇后？
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