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刘国冬情绪逐渐稳定。
他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茫然的瞪视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丁菲想跟他说话，刘国冬却倏地起身换了个位置，继续垂头耷脑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夫妻俩各坐一边，气氛沉默的诡异。
两人在罪恶雷达中都是白色的小点，不是本案的凶手，但道德层面都不够敞亮。
江阳一声不吭的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和高金洋对了个眼神后道：“警方在小牛村的鱼片厂内挖掘到孙雪和孙耀清的碎骨，猜测死亡时间超过半年。”
“位置就在你跟张全龙打架撞倒的小型冲压机砸出的坑洞附近。你知道孙雪带孩子去过小牛村吗？”
“她平时人际关系如何，有没有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
随着江阳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刘国冬的瞳孔微微收缩，终于有了些神采。
“不知道，她没有跟我说过。而且我俩本来就见不得光，我几乎不会在她的面前提村里的事。”
刘国冬嗓音沙哑，说话语速很慢。
“小雪性格内向，见到陌生人会害羞。但是很温柔，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她在一家小公司当行政，聊的来的同事我见过两个，都是孩子出生时去医院看望她的。”
“当时我作为她老家的亲戚忙前忙后，也算跟小雪的同事说过话。多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还有家庭，肯定没办法两头都顾着。”
安静的办公室里，刘国冬的声音格外清晰。
每一句都在戳丁菲的肺管子。
她比刘国冬大四岁，个性爽朗办事稳当，处理起突发事件也更得心应手。
可现在，丁菲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甩刘国冬脸上。
“姓刘的！你还知道你有家庭？！外边养了个小的不说，人家儿子都给你生好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刘国冬破口大骂：“我当你最近干嘛这么老实，忙里忙外家务一手抓，还学了做早餐犒劳我。原来是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心虚了是不是？”
“亏我以为错怪你了，零花钱都给你提了两千，现在你打我脸？”
江阳皱眉，“丁女士，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影响警方办案。”
其他警察上前试图架住她，准备分开问话。
然而丁菲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猛地推开小警察低吼：“刘国冬！你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谁给你的！”
“当初我们结婚，你卡里连一千块都取不出，是我把攒的钱给你买房装修贴补家用！你要去村里鱼片厂工作，我挺着大肚子帮你打点。”
“你以为小组长的位子怎么落到你手里的？还不是我给李村长送了两条华子！”
丁菲气的咆哮，用力的甩头尖叫。
平时多利落干练的人，这会儿被气的快发疯。
“你怎么敢的啊？！你到底哪儿来的胆子？！你这个窝囊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竟然真的养小老婆还有孩子……”
“闹够了没有！”
刘国冬倏地抬头瞪住丁菲，恶狠狠的样子把她唬住了，到嘴边的叫嚷硬生生咽下大半。
“我就不该跟你结婚！谈恋爱的时候你侬我侬，真住一起你的控制欲让我感到窒息！事事都要听你的，你说什么就什么，我在家连吃顿鸡蛋韭菜馅儿的水饺都不允许！”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吃我的用我的时候怎么不张嘴？”
丁菲反驳，“你每个月赚那两三千有用吗？你现在的工作谁给你的？我每月给你的零花钱都有小四千了，比你的工资都高！”
“跟我结婚不就是看中我有钱，有能力吗？你想找温柔可人又漂亮的怎么不去努力拼搏？！”
刘国冬被数落的抬不起头。
“小雪就不是你这样！她关心我，吃到我爱吃韭菜鸡蛋饺子，大早上亲手和面给我包！”
“哈哈！你怎么不想想，你养她那点钱是给给的？小贱人还不是看中你的钱！”
二人怒目而视，谁都不服输，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办公室剑拔弩张，几个小警察紧张的按在腰间的枪套上，随时准备应对紧急情况。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江阳立刻一脚把刘国冬踹进沙发里，另一手揪住丁菲衣领。
他用的力气不大，没伤到人，恰好够制住他们罢了。
“小周，把丁菲带去隔壁看住了，不许她和任何人接触，待会儿我再来问她情况。”
江阳眼神冰冷，看的人心里直打怵。
丁菲心口燃起的熊熊大火瞬间灭了一半。
“江警官这算监禁？我是良好市民，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行动！”
她梗着脖子为自己申诉。
即使江阳的威慑力让她腿骨发软，丁菲也没退缩。
有点胆子。
江阳看她一眼，淡淡道：“目前你和刘国冬都是本案的重点关注对象。而且你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如果不想进羁押室，就老老实实配合警方协助调查。”
“警方不会抓错任何无辜的市民，当然也不可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再这样影响侦查进度，那我不得不请你进局子里喝茶了。”
他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是让丁菲冷静下来，乖乖跟着小周等人去旁边没人的办公室待着。
至于刘国冬，还捂着肚子缩在沙发上起不来。
“我们继续吧，刘先生。”
江阳坐回他对面，高金洋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轻点。
“孙雪知道你在鱼片厂工作吗？”
“知道。我跟他提过一嘴，但是没有多说。”
刘国冬眼神躲闪，刚才江阳的那一下，把他打怕了。
“你跟孙雪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她离开小牛村很多年，也不怎么和家里联系，这段时间她在做什么你清楚吗？”
江阳深入话题，直勾勾盯着刘国冬。
在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之下，对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
挨了江阳一脚的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知道一点点吧，不算太多。”
刘国冬组织着语言，道：“我俩从小都是一个村子的，但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她太安静，而且又比我小好几岁，玩儿的时候根本想不到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