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煜身子一僵，低声回道，“知道了，本王这就过去。”
多禄轻声回了“是”，脚步声沙沙离开。
楚云卿挣开萧明煜怀抱，打开门，借着外殿的烛光，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又仔仔细细擦干他脸上残留的泪痕。
站远了些，确认再看不出任何异常，才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云卿先行一步，殿下稍后再出去。”
萧明煜笑，“这话听着，别扭得很，卿卿在怕什么？”
楚云卿脸红，微有些难堪:刚才的激情退却，理智再次回归，与别人夫君暗室相会的羞耻感总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其实两人在殿内单独待了不足半刻钟，真要做什么，时间上也来不及。
尤其楚云卿刚从西凉回京，又带回了南宫复，萧明煜有足够的理由单独把她留下。
萧明煜看着她脸蛋红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卿卿怕不是已经忘了，我们早已有过肌肤之亲？当初若不是……你现在都该是我孩儿的娘了。”
楚云卿脸色瞬间爆红，一双盈盈似水的眸子瞪着他，嗔怪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萧明煜一脸无辜，“我哪有胡说？”
楚云卿羞得脸都要着火了，从身后用力推搡着他，“你快走，快走！宁王爷还在等着你呢。”
多禄候在殿门口，老怀欣慰笑吟吟看着打闹的两人。
整整一年了，自家主子眼里总算又有了光，身上也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还会打趣人了！
要知道，豫王殿下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二岁，正当年轻力壮、精神蓬勃的年纪。
可自从楚姑娘离开京城，殿下虽说也会说会笑，整个人身上却总带着一股沉重腐朽又暴虐寒凉的气息，似乎这世上再无任何事能够引起他的兴趣，年纪轻轻的人活得像个暮年老翁。
多禄眼眶又酸又涨，忍不住拉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萧明煜心中一动，对楚云卿说道:“不如你今晚就歇在这里。宁王叔那边，可能会忙到很晚，我就歇在那边了。多禄……”
“不要！”楚云卿赶紧制止，“我有住处，我回去睡。”
萧明煜还要再说，楚云卿拿手捂住他的嘴，“怎么说如今我也是有兄长管着的人了，兄长还在等我回去呢，太晚了他会生气的。”
萧明煜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抓住楚云卿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口，恋恋不舍低声说道:“好！你回去要早些休息。”
楚云卿脸红红，随口说道，“哎呀知道了。你快些去吧，莫让宁王爷等急了。”
萧明煜恋恋不舍看着她，临出门又返回来亲她一下，轻轻说道:“走了。”
等他带着人消失在殿门外，楚云卿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眉宇间染上一抹冷冽的杀意。
她头也不回下了台阶，直奔元墨轩的房间。
门开了，元墨轩还没休息，应该是在等她。
楚云卿单膝跪下，拱手一礼，“主上！”
“起来吧，坐下说话。”
“是！”
楚云卿在下首处坐定，道:“明日剿杀耶律兀刺，属下可用暗器对他实施行刺。”
元墨轩看着手里的名册，闻言掀起眼皮睨了楚云卿一眼，“明煜不同意，你也是诚心不让我好过。”
楚云卿忍不住一笑，又迅速板起脸，“那主上觉得除了属下，还有谁更合适？殿下所说的死士吗？恐怕那死士一出现，就已经惊动了耶律兀刺。”
元墨轩沉默不语，他的确觉得楚云卿最适合，无奈她的靠山太硬了，他一个都惹不起。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他元墨轩……
算了，英雄不提当年勇。
元墨轩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
“耶律兀刺被袭，第一反应就是反击。他谋划了这么多年，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却接二连三栽在豫王殿下手里。当他意识到自己逃不过此劫后，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倾尽全力击杀豫王殿下。”
楚云卿笑笑，“所以，耶律兀刺的目标，是豫王殿下和属下。”
元墨轩勾唇，冷笑一声，“然后呢？”
“主上只要保护好豫王殿下，属下的安危，交给属下的兄长就行了。”
元墨轩想了想，点点头，“想法确实不错。”
楚云卿眼睛一亮，“那主上是同意了？”
元墨轩反问，“有吗？你这想法，刚才跟殿下商量过了吗？”
楚云卿干笑一声，“主上刚刚也说了，殿下不会同意。”
“所以你来问我，出了事让我来替你顶锅？”
元墨轩叹道:“云卿啊，去了一趟西凉，你胆子大了不少啊！”
楚云卿微微地笑，“云卿一向如此，从未变过。云卿依仗的，不过是主上对属下的一片爱护之心罢了。”
元墨轩却没有笑。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任务，最后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发狂的耶律兀刺，谁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楚云卿想了想，走到元墨轩面前跪下，道:“主上，属下与那耶律老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次，若能击杀此贼，云卿，纵死无憾！”
她深深叩头，泣声恳求，“求主上成全！”
元墨轩沉沉叹息，沉默片刻，从身边案几上拿起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暗器。
楚云卿直起腰，伸出双手。
元墨轩将暗器放在她的掌心，“这里面一共三枚毒针，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楚云卿毫不犹豫颔首，“云卿明白！”
一句“注意安全”被元墨轩悄悄咽了回去，他想了想，说道:“师南跟我说过，这件事结束之后，你想跟着莫离去北境？”
楚云卿轻声应是。
元墨轩叹道:“那就努力活下来。”
“是！”
从元墨轩的房间出来，楚云卿站在院中，望着头顶漆黑的夜空，轻轻地笑了，“爹、娘，明日，云卿就可以替你们报仇了！爹娘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儿击杀耶律兀刺那老贼！”
第二天的黎明，在一片杀机四伏中悄然来临。
卯时初，宫门大开，进宫哭灵的王公贵族和朝廷大臣依次走了进来。
文臣行列南宫复站在首位，其次是曾文义。
宫内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但南宫复总觉得有些不安，右眼皮从昨晚开始就在不停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