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阿姑一个月没来了，一开始还给我洗头剪指甲，现在来也不来了，小娘句(指小阿姑)更是没来，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奶奶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诉苦的对象，便把心里的委屈倒了出来。
“你大爸爸（大伯伯）老早分家分出去了，现在连我们的死活也不管了。”
奶奶说的这些，俞季阳自然是知道的，这大伯伯是个妻管严，被老婆拿捏的死死的，这大伯母又和奶奶婆媳关系很不好，可不是不管你吗？
不仅不管奶奶死活，还在她瘫了的第一个月里，把她手上的金戒指骗了去，说是替她保管保管，而后没了戒指的踪影。
这事杨珍珠和俞季阳说了好几遍，她气得不行，大媳妇厉害，结婚的时候什么都给了不说，还给骗走金戒指，而杨珍珠是二婚嫁进来的，这奶奶一分都没给就算了，还给杨珍珠看了脸色，嫌弃她还带着女儿，也就是嫌弃她带着那么大的俞季阳。
当然这话是杨珍珠告诉她的。
俞季阳什么都知道，但不管前世今生她对这个奶奶都没怨言，背地里说了什么，她不管，至少表面上奶奶对她还算客气。
她来d镇的第一个年，奶奶给过她五十块压岁钱，之后再也没有了。
她在老房子住的那段时间，奶奶教过她做菜，N市地方菜，教得时候很耐心，至少俞季阳学的时候也挺开心的。
再多的印象……也没有了！
俞季阳打了一盆热水，又找到了袋装的洗发露，放到了奶奶的床前凳子上，她拿了一块干毛巾，将它垫在她的脖子上，又将她往下拽了一些，便给她洗了头发。
“天太冷，就简单给你洗洗，头皮就不给你碰水了哦。”
奶奶没想到，很惊讶，她一个十六七岁爱干净的小姑娘竟然不嫌弃她，她眼眶湿润，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亲生孙女，亲生外孙女都没你乖。”
这话奶奶前世也和她说过，也就这一次，前世她给奶奶洗过一次头，在家族里留下了个美名，而这一世她只是觉得老太婆同样和前世一样可怜，便想着再洗一次。
再多，她做不来，也没必要。
俞季阳自认为没有那么高尚，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还了奶奶教她做菜的恩，她心里才踏实。
俞季阳用干毛巾给她包住头，倒了脏水后，赶紧去找了吹风机把她头发吹干，要是给老太婆冻着了，那就麻烦了。
“奶奶，指甲钳在哪里？”
奶奶说不知道，俞季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便拿了厨房的剪刀给奶奶剪了指甲。
“季阳，你怎么这么乖啊！”
俞季阳不确定她是老人缘好，还是奶奶年纪大了喜欢自言自语，每次她来奶奶这，奶奶都会讲一些以前的故事。
“以前多少苦了，这么多孩子，养也养不过来……每天就知道搓稻草绳，拿去卖掉，挣点钱……你爷爷一个人挣，这么多人花，怎么养得过来……
算命先生说你爸爸和你爷爷相冲的，我就把建军过继给他姑婆当儿子了，三岁去的，到建军十七岁，姑婆死了，他才回来的……
我不是不和他亲，是没办法呀……”
“奶奶，指甲剪好了，你再睡会，我待会要去小阿姑家，要来不及的，我先走了。”俞季阳其实不想听奶奶说下去了。
她听见奶奶回了一声“好”，她便关好门窗，出了门。
俞建军三岁被送走，十七岁从他姑婆那回到家后，爸妈不亲，兄弟姐妹还要挑拨离间，这大阿姑说没见过有这么个弟弟，这小阿姑说这二哥是来抢饭菜的，而大伯伯年纪大些，懂事些到是没吭什么声，而这亲妈却说家里伙食费不够，要俞建军每个月拿出“五块钱”贴补家用。
七零年代初的“五块钱”就像天文数字，每天奶奶给俞建军也就是吃个鸡蛋，却要“五块钱”的伙食费，俞季阳听到杨珍珠告诉自己俞建军小时候的事时，她真的很费解！
你把儿子送走了，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是应该更加珍惜关爱才对吗？还反而寒了俞建军的心，她真的搞不懂奶奶是怎么想的，就因为没养过不亲吗？
她一直以为外婆一家很乱，孰不知天下都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奶奶一大家子也没好到哪去。
俞季阳不知道这俞建军怎么看待亲妈的，但至少表面看着不亲，她想过俞建军对她这个养女还不错的原因，可能也就是因为小时候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着给她撑把伞吧？
“妈，我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待会要出发了。”杨珍珠坐在门口河边的石板凳上晒太阳，边嗑着瓜子边说道。
“哦，我刚刚去给奶奶洗了个头，剪了指甲。”俞季阳漫不经心地回道。
“要死了，你别给人家洗感冒了。”杨珍珠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没洗头皮，再说吹风机吹得很干，我才来的。”
杨珍珠见俞季阳如此仔细才放下心来，她对着俞季阳又问道：“你要不要收拾一下东西去小阿姑家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学校啊？”
“妈，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以后都不去睡了。”
杨珍珠听闻微愣，不明所以，想着可能过段时间又会好的。
俞建军一家三口到俞小玲家时，刚好开饭了，这一日中午，俞小玲特别得殷勤，又是主动夹菜，又是主动给添饭，吃得俞季阳特别难受，咽也咽不下去。
下午，申明亮叫了几个麻将搭子和杨珍珠一块打起了麻将，而俞建军不爱打麻将便去客房睡午觉去了，至于俞季阳，她和申梦恬两人打了一下午的小霸王。
俞季阳见杨珍珠他们打完了麻将，便偷偷地和杨珍珠说回家自己做晚饭吃，杨珍珠犯懒，想着来也来了，吃完晚饭再走。
她见撒娇卖萌都不管用，杨珍珠还拿一脸奇怪的眼神瞅她，俞季阳实在没招只能留下吃晚饭。
她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这顿饭吃得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