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家的村里也通了电话，李柱第二天找出来老家村委会的电话本，试探的给那头打了电话。
村里跟李老栓同辈儿的就剩个本家堂哥，跟李老栓一个爷的那种。
现在躺在床上，全凭儿女孝顺活着呢。
李柱的堂兄弟，也就是李老栓兄弟家的孩子们几乎就没往来。
所以这个电话，打的挺寂寞。
那头客气了两句，压根儿没来人的意思。
最后还是报到厂里，算是后勤上管丧葬的来了个小年轻，客客气气的让家属节哀，又说了下丧葬费怎么领。
李柱带着媳妇儿女还有李娟这边一大家子。
算是不那么寒酸的把事儿给办了。
到了赵大妮也没来。
李柱上门报丧，赵大妮抬眼看了下沙发上坐的老任。
那边儿拿着报纸咳嗽一声，赵大妮立马细声细语的解释：“我就不去了，省的太难过了接受不了。”
李柱一点儿争取的意思的都没有。
这么长时间，他基本上已经对赵大妮不抱希望了。
自打嫁入了干部家庭之后，哪怕是个退休的。
自己这个妈架子端的足足的，连孙子孙女都不带看一眼的，生怕从家属楼到民房，贵脚踏贱地，影响了后老伴儿家的风水。
李柱闻言扭头就走。
心里平静的想着，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儿，搁自己家变成嫁出去的亲妈泼出去的水了。
没意思的低头笑笑，就这样吧，总不能换个妈啊。
肯定是当初投胎的时候，没有瞄准。
男同志一旦硬下心来，那是半点儿不带反悔的。
所以告别仪式当天，亲妈没来这事儿，李柱才一点儿反应没有。
李娟本来意思意思的红了眼圈，可看到弟弟这个样子。
心里有点儿敲鼓，完事儿之后问李柱：“你啥事儿别憋在心里，要真有啥想不开了，来姐家，让建国陪你喝两盅！”
李柱挤出来个笑：“没事儿姐，我自己缓两天就行。”
李娟半信半疑，陪着把骨灰盒送到山上。
跟王建国嘀咕：“这小子，可千万别跟他妈闹起来啊。”
可事实证明，李柱是真放下了，赵大妮也真是没后福。
李老栓头七刚过，赵大妮哭哭啼啼的找到了李柱。
让儿子给他撑腰。
李柱让老婆回里屋陪闺女写作业，李莹莹今年高一，正是关键的时候。
大晚上的，这些闲杂事儿不能让孩子分心。
然后一个人给赵大妮倒杯水，静静的听她抱怨。
半壶水喝完，赵大妮小腹有些鼓胀，这才反应过来。
儿子一句话也没说。
这怎么行，还是赵大军出的主意，让李柱出面。
现如今李柱出来进去的，人家也叫句李经理，手下好几个车队，收拾个退休老头不松松的。
赵大妮忍着尿意让儿子表态：“柱儿啊，妈以后日子过的好坏就全看你了！”
李柱没接这话，慢条斯理的反问：“妈，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跟任大爷过了？”
赵大妮身子一正：“那不行，我现在可是干部家属。”
看着儿子清冷的眼神，赵大妮缩缩身子：“我就是想让你说说你任大爷，对我好点儿。”
李柱看着亲妈，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
“妈，你说，这任大爷为啥跟你结婚你知道不？哦对了，没领证，不能说是结婚，只能说是同居吧。”
赵大妮对儿子的观念嗤之以鼻：“你任大爷说了，怕儿女伤心。虽然没有领证，但是我们办酒了，有没有那张证，不影响感情。
他觉着我是他见过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同志了。
所以愿意跟我过剩下的日子。”
李柱好笑：“妈，你是六十多了，不是十六。人家说啥你信啥。
他稀罕你，他怎么让你搬过去第一个月就把你的工资本收了？他咋不说他把工资本给你呢？”
赵大妮：“他怕我不会算账，管不好钱。他也不要我的，我花钱跟他说就行了，我一个月还有一百块钱零花钱嘞。”
李柱“(ˉ▽￣～) 切~~”了声：“不会算账我信，你不会花钱我可不信。八百块钱的退休金交上去，就领那一百，逗谁呢？”
李柱提炼刚刚赵大妮哭诉的中心思想：“你的意思是，家务活都让你一个人干，任大爷还挑剔嫌弃你干的不干净，
他孙子学校离得近，中午去吃饭你得四个碟子八个碗预备着，
你想要人家前妻留念想的大金镯子，任大爷不给。
还有吗？”
赵大妮忿忿：“他还打人！”
李柱上下打两下自己妈的身量，这两年还算瘦点儿，可一米五一百四十斤，对上任大爷一米六五，一百一左右的体重。
咱就说，除非认真打，不然谁打过谁还不一定呢。
李柱劝道：“妈，咱说点儿实际的，跟谁过日子不得互敬互让，这又不是跟我爸过，有孩子，人家最多不搭理你。
你俩半路做个伴儿，要求太高了，不切实际啊。
当然打人是不对的，我抽空去见见任大爷。”
赵大妮又没办法跟兄弟和儿子说，这个任大爷，人老了心还野着，力不从心的时候就上手拧，衣服盖住的地方，青紫的不少。
可人家每次都认错，检讨做的很诚恳，带她逛商场买衣服，去景点儿溜达，下饭店吃好吃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虚心道歉坚决不改。
这回被拧的狠了，赵大妮摔门而出，先是被兄弟给支到儿子家。
又被儿子不动声色的拒绝。
赵大妮反应过来，神色怔怔的坐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了。
李柱是看出来他妈有难言之隐，可谁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他总觉着，如果不是赵大妮急着找下家被发现，他爸很可能还能多活几天。
虽说也不打算管这事儿，可毕竟也是亲妈，都找上门了，李柱软下话音：“你要是不高兴了，那就在我家住两天。等想开了再回去。”
赵大妮本来想的就是让老任来接，所以顺坡下驴应了下来。
等进了收拾好的客卧一看，正对门的斗柜上放的就是李老栓的黑白照片。
赵大妮一个激灵没憋住，裤子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