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好贸然问这样的问题，也不想顺着傅医生的话往下聊——只要跟荣哥哥相关，她都不愿意深究，最后只好沉默。
傅医生见她态度回避，便也不多说，换完药就带着护士走了。
她们离开没多久，知知就到了。苍嘉而刚给医院打了电话，放下手机就听见门铃响。
张姨第一时间开门迎接，叶知知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熟门熟路地推着超大行李箱进屋，身上还裹着点户城冬天的气息。
“又能吃到张姨的菜了！”闻着弥漫的饭菜香，叶知知笑得见牙不见眼。
“赶紧去洗手，马上就能吃了！”张姨一脸慈爱。
苍嘉而坐在轮椅上看着好友，想起离上一次见面其实也才两个月，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乎是从长假之后，她的人生出现了更多不可控的事件，然后就走到了眼下这样的境况。这么一想，她便有些怅然。
叶知知把行李箱交给张姨，快步过来俯身拥抱了苍嘉而。
“终于见到我亲爱的嘉嘉啦！”叶知知的声音听起来活泼，底下却藏着心疼。
苍嘉而回抱她，鼻头泛起微微的酸涩。
叶知知大概是感觉到了这个想哭的氛围，突然在苍嘉而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扔，跑去洗手了。苍嘉而推着轮椅跟过去，也洗了手，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前。
葱烧牛蹄筋、山药木耳、清烫豆苗，有红有白有绿，卖相就已经很好了，等竹荪肝膏汤上桌，叶知知双眼立刻瞪圆了。
“哇——！这是那个汤？！”那个手艺考究得几近失传的名菜？
张姨笑眯眯地点头。
“天啊！我太幸福了！”叶知知双手捧住脸，眼睛里往外蹦星星，“小时候有次跟外公外婆出去，吃到了这个菜，当时完全不知道它有多难做，就是记着那个味道，后来才听说这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经典菜色，没想到今天会在张姨这里重温。”
“嘉而小姐特地嘱咐，天气又这么冷，我就想着做点精细又养人的。”张姨一边说，一边返回厨房，用小车把米饭和碗筷推过来。
“趁热吃。”张姨给两人各盛一碗汤，“饭后还有舒芙蕾、红豆糕、芝士奶茶，管够。”
“太丰盛啦！谢谢张姨！”叶知知开心得整个人都要放光，舀了一勺汤喝下，发出夸张的感叹。
苍嘉而被好友快乐的模样感染了，跟她一起愉快地享受了这一顿花费了不少心思的美食。
饭后两个人坐到沙发上，一边吃着甜点喝着奶茶，一边继续播放按了暂停的动画片。
“这部剧很好看哎。”叶知知捧着温暖的奶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安逸的气息，然后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们那个剧在拍了吧？”
她一提，苍嘉而才记起还有这件事。“嗯，在拍了。”
“我来之前还计划着要是方便就去剧组转转。”叶知知看向苍嘉而的轮椅，“但是嘉嘉你这个情况，还是先养着吧。”
“没那么严重，下午检查过了，恢复得挺好的。”苍嘉而摇摇头，“你假期后三天应该可以安排。”
叶知知眉开眼笑：“那就好。”
苍嘉而忽然想起上次两位刑警走前说的话，又不那么确定了，但她没跟知知提，到时候再看吧。
两个人看动画看到十点，洗漱完进卧室躺床，开始头挨着头夜谈。
苍嘉而没有刻意避开绑架的细节，叶知知也没有详细打听，两个人聊得更多的是由吕忻欣而起的种种反思。
“虽然没法知道她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代入一下，父亲不疼，继母不爱，从小被只有一半血缘的弟弟欺负……这种日子，换了我只会想赶紧成年，自己谋生，然后跟家里彻底断绝关系。”叶知知微微皱眉，“像她那样疯，那么极端，我不能理解。”
“我也不会像她那样。”苍嘉而轻声说，“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很理智吧。”
她这么说着，却觉得答案不仅仅如此。更深一层的区别是什么？
照严教授的说法，她和知知能有这样的理智，是因为有合适的成长环境。苍一骁虽然总是让她背负莫名的压力，但妈妈的教育给了她出口，让她把这份压力转为了成长的养分。知知更不用说了，因为多动症而跟外公外婆两位大教育家一起生活，性格没有被压抑过，所以才能生得这么阳光而又清醒。
简而言之，她们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心灵没有真正被苛刻过，所以此刻才有这个本钱说“不理解吕忻欣”。
可……如果出生在吕忻欣那样的家庭，她们就一定会跟她相同么？
她还是觉得不会。
那到底差别在哪儿呢？
她把这些想法告诉知知，得到了一个意外的解释。
“我跟三残聊过命盘，她的说法应该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三残对命盘的理解，基本上来自于会女士。会女士拿手机打的比方，说每个人的出生命盘，就像不同款的手机有不同的出厂配置。适用于游戏的，屏幕会特别讲究，老年机一定是大键盘、大字，高端机除了全面高性能高品质，还要有与众不同凸显身份的外观……而命运就像手机的使用环境，它会在手机上留下复杂的痕迹，所以哪怕是完全相同的出厂配置，在不同的环境里也会渐渐变成独一无二的模样。
“这个角度好特别。”苍嘉而感叹。
叶知知望着死党清澈的眼睛，继续说道：“同样的配置，在不同的环境里，会有不同的结果，那反过来也一样。不同的配置，在同一个环境里，也会有不同的表现。高端机就是比低端机反应更快，性能也更稳定。”
苍嘉而笑。
叶知知哼了一声：“我就是在贬低吕忻欣，她就是上不了台面，就是个削尖脑袋想往高端机阵营里凑的低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