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映梨见她心情已经渐渐好起来，脸上的笑更盛了两分，又往她抱着的篮子里扔了些红色的小野果，让她也吃一些，因为好些年没吃到这个果子了。
“师姐。”
“怎么？”
四姑娘扭头看向她，往嘴里扔葡萄的动作没有停，想了想摘了一颗递到她嘴边，见她张嘴就咬了过去随即会心一笑。
她嚼了嚼，浓郁的香甜味令她脸上亦是带着几分愉悦，她看她一眼笑道：“梨儿可以问一些事情吗？”
“你这番模样，一看就不是问什么简单的事，不行。”四姑娘笑着瞪她一眼说道，也不忘接着喂她葡萄吃。
尹映梨笑嘻嘻的看向四姑娘身后，正提着东西回来的阿十师兄说道：“既然师姐不与我说，那我便去问阿十师兄了。”
四姑娘回头顺着她视线望去，好巧不巧阿十师兄注意到她过来了便也往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四姑娘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收回视线道：“胆子日见增长，还敢威胁我了？”
“哪有，既然师姐这头走不通，梨儿不过是换条路走走罢了，哪里是什么威胁啊。”
四姑娘又给她翻了个白眼，往她嘴里塞了两颗葡萄说道：“那便先堵住你的嘴，看你多话。”
她鼓着双颊嚼着葡萄，笑眯着双眸望着她，待咽下之后对她道：“我想问的并不是什么事，只是此前都不曾问过你们，如今不知为何却是想知晓一些。”
四姑娘抬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说道：“可是全都洗好了，那便去烤吧。”说罢，她先起了身，走了两步才道，“烤得不好吃我可不和你说啊。”
尹映梨笑了笑，洗了手，用落秋方才放在她身旁的帕子拭了拭手道：“我知晓了。”
四姑娘冷哼一声，大步朝阿十师兄架起火的地方走去。
“姝儿……”阿十师兄见她搬着小矮墩过来坐到了他对面，神色微动，便唤了她一声。
“喊我做什么？”她瞥他一眼，与他一道往里头添柴火要将火烧得旺一些。
阿十师兄见她这般脸上却是露出浅淡的笑容来，摇了摇头道：“无事，许久未唤你了，便想唤你一声。”
“方才你不曾应我。”
四姑娘瞥他一眼，没有回话，看到尹映梨与落秋都端着东西过了来，便对他说道：“我与梨儿来做，你去帮那索他们。还有，我们有话要说，你莫要过来。”
阿十师兄看了一眼走进的尹映梨，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随即起了身，说道：“那有何事再唤我。”
“我知晓啦，快走快走，他们也不许过来。”
阿十师兄见她这般，知她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顾虑与担忧皆是一扫而空，他走到她身旁，揉了揉她的发说道：“我知晓了。”
四姑娘捂着被他揉乱的发髻扭头瞪他，却见他已经走远，抿着的唇微勾，脸上浮现出些笑意来。
他们都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一言一行都有着束缚与顾忌，可尽管如此亦是没有变的地方，这一点他们最是清楚不过，因为他们是家人啊。
小初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很长很长了，可是阿十师兄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更长，她刚被捡回来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观里了。
他照顾她，陪她玩，教她读书写字，一直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宠着她，她要的他总是能寻回来，他陪她走了二十多年了啊。
她任性，她无理取闹，她依旧像长不大的孩子，而他依旧待她如初，是她过分了。
“师姐。”尹映梨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可还生气？”
“我何时生气了？”四姑娘看着她那带着打趣的笑，梗着脖子回道，“拿过来，坐下，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知晓的都告诉你，想问的是老头子的事情吧。”
“果然师姐最知我心。”
落秋帮这一道架起了烤架，又将阿十师兄带来的香料都一一摆在了尹映梨身旁的小几之上，而后便与方才已经先去整理厨房的宋锦去准备做些下酒小菜了。
“想问什么？”四姑娘见她已经撸起袖子开始架起了刚送过来的鱼，叹了口气问道。
以前在观中之时她亦总是这般，喜欢做着与她这张脸与身份毫不相称的庖厨之事，与他人不同，她做起来看着很是赏心悦目，甚至有些可爱。
还没一会儿，二人就热得冒了一身的汗水，她往脸上一蹭，一道黑灰便糊在了脸上，她忽的一笑，伸手想帮她蹭去，哪知她的手比她的更脏，却是糊了她一脸黑，她忍着笑，收回手，权当做自己不知晓。
尹映梨忙活着也没注意她忍着的笑意，将一瓶香料递给她说道：“这是从那达慕带回来的，调配过的，等下洒在那些鱼上。”
四姑娘点点头，正色道：“我知晓了。”
“我想问的是师父的事，师姐从小在师父身旁长大，可是了解师父的事？”
“老头子的身世、过往这些？”她翻了翻那串在一条棍上的几条鱼，发出滋滋的声音也逐渐飘出了香味，“若是这个，你以前为何不问他，你若是问，我想他定会与你说的吧。”
见她没有回答，四姑娘朝她看去，只见她笑望着她，脸上的笑不似方才那般明亮，似乎染上了些什么，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几乎都忘了，他们在一起已超过了十年了，她的事情他们大约都知晓个大概的，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未亲口问起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份与往事，她就是这样，明明离得那么的近了，可在她心里依旧还隔着一层没有打破的薄纱。
很紧密却又有着疏离，原来这些年他们不曾细想的全都在这里，她在意他们、保护他们，偏偏却又分得太清。
以前她也说过一样的话，问她为何不自己亲自去问呢，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呢，她却是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看着眼前她这样的笑容，她觉得有些心痛，事到如今，她还有顾虑，距离她一直都在保持着，以她觉得最合适的距离，而他们却一直都未察觉到。
一度以为他们都已经敞开心怀了，可是都是错觉，她给他们的错觉，她觉得好难过，可看着她的笑却是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