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圆台上升，众人离仙山越近，身侧云雾也越浓重。
侵袭缠绕，丝丝冰凉的感觉像雨珠又像被海水包围。
在这圆台彻底停下来之前，沈明心低头注视了一会儿。看不出来它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见有流光变幻。
何鱼在这时候听从何还的示意，小步挪到沈明心身旁，轻声道：“姐姐，我扶着你好不好？”
沈明心没有说话，黎善庆轻轻松开她。
他与陈思谨对过眼神，两人目光谨慎。
官员们则是望着仙山心中激动，一时之间，窃窃私语。
仙山琼阁，果真如他们所想一般。
……
但随着对自身渺小的认识，以及越向上靠近、就越能感受无形的压力，使许多官员在圆台停稳后下意识收了声音。
只眸中惊讶更盛。
这个圆台能够容纳百人，其实面积已然不小。
但是此时在仙山面前停后，也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更何况是他们呢？
众人纷纷停下话语。
陈思谨轻咳一声，抬手示意，叫许多人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众人睁大眼睛。
只见圆台的北面，有一个白玉华台。
白玉华台正与圆台接壤，在其之上便是仙山。
“便是从那里过去吗！？”
官员不由开口询问。
他心中跃跃欲试的同时，也闪过疑惑。
只因白玉之台上并没有人在，如果他们是要从那里进入仙山，为何上次登上的人没有在那里停留呢？
官员心中不解，便稍等待了会。
“殿下……？”
黎善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沈明心。
见她面上没有异常之色，他方才上前几步与陈思谨及官员们交谈。
……
白雾逐渐化成水汽贴在沈明心脸颊。
她任由何鱼牵住她的手，没有反应。
只静静垂眸望着脚下圆台，见流光渐渐变化，悄然间，便成了黑暗的光芒。
此刻，粘稠、压抑……
这是她的感觉。
沈明心不由俯下身去，伸手试探着去触碰，感受着这座圆台。
如所想般平滑、并无纹路。
但暗光散发的能量实在是与这仙山不像，在此时太过压抑。
叫她不由抬眸，再望了一眼巍峨高山。
仙阁美轮美奂，在凝眸之际，好像心神都会被吸去，再难移开目光。
沈明心平静看了一会，就移开眼，余光掠过众人。
除黎善庆几人外，此时少有人开口。
但不知在何时，她的耳边有声音渐响。
她开始能听见云雾中莫名的浮动声。
像什么呢……？
沈明心起身望向远方，入目所及，早已看不见海面，哪怕再尽力了望，也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云雾。
而云色逐渐聚集在一处，将圆台充斥，慢慢地、好似要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吞噬。
沈明心暗自蹙眉。
她心中有个念头，听着声音，想着怪异的一切，就好像是什么在对她说明：如果他们不选择去到白玉台那边，这处的云雾就会越来越多。
——直到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吞噬。
好怪。
沈明心这般可怕的想法，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她只静了会，就再次俯下身，伸出手去。
现在这里来的都是凡人，那个不知名姓的神秘人并没有上来。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
她渐渐有了猜测。
这里也许并不是去往仙山的路。
沈明心低着眸，手指缓缓随着暗光曾流淌过的地方描绘。
慢慢地、她心中就有了一个阵法雏形。
是传送？还是致幻？或者都有？
“……”
没有太多时间给沈明心思考清楚。
因为就在她再度眨眼之际，就听耳边一阵惊呼。
她迷茫看过去，就骤见有人走出了圆台。
“别过去！”
她立刻开口制止，思考这圆台许是一个陷阱，但也应该是一个暂时的防护。
纵使云雾聚集，也不会这么快……
但是走出去的人速度比她声音更快。
沈明心只见到那人在迈步跨出圆台之后，他的身影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而等她再看向白玉台上方时，也并没有看见他出现在那上面。
“怎么会……？”
见此情况，圆台众人惊疑不定，却不知道该如何。
“……莫非，这就是仙人手段？”
“……难道一入仙山者，尘世中人皆是不可见了？”
有官员如此开口询问着，沈明心抿住唇，转眸看去。
她身旁的何鱼听见这番话后，也小声不解：“那为什么我们能看见仙山呢？”
“这……”
“殿下认为呢……？”
交谈声低而密杂。
何鱼看向沈明心，发现她许久都没有动作了。
“……姐姐？”她轻轻喊。
沈明心长久没有回应，因为那一个人的骤然消失，她耳边好像听见了一种声音。
扑通一声。
像是落水之声。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如同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沈明心不想将这归结于幻觉，因为水生气息让人不适。
让她想起曾多次做过的梦，压抑，粘稠。
圆台中许久没有人再冒然去往白玉台上。
黎善庆几人正在商量对策，乍然消失确实太过离奇。
纵使是仙山，也不能叫人放下心防。
沈明心另一只手也避开何鱼，她将双手完全触碰到圆台。
纹路已经猜测了大半。
沈明心半阖眼，正欲再动作，却在此时，见这圆台如同被人操控一般。
它好像能察觉到她的想法一样。
霎时间，剧烈晃动——
她蹙起眉，圆台之上的所有人都颠簸一下。
所幸此次人并不是很多，没有人站在边缘位置。
她轻松下一口气，干脆就坐在了圆台上。
何鱼在晃动的那一瞬间便不受控离她远了些，现在又极力想向她靠近。
此刻，她是逆流。
沈明心在动作之时抬眼，见许多人开始恐惧地往那白玉台的方向跑。
何鱼的叫喊，她顾不得。
只即刻开口阻止：“别去——”
可冲在前面的人只一迈步，就都消失不见了。
……
仍然是扑通声，一声接着一声。
沈明心开始有些头疼了。
圆台摇晃更加激烈，她看着黎善庆三人也如何鱼般，想向她而来，要带她往白玉台去。
在明知圆台危险的情况下，也许另一个选择是不好、是未知，也该去那边一搏。
何鱼终于牵到她衣袖，急声道：“姐姐！”
她要拉着她走，沈明心则是反手阻止她。
……别过去。
……别过去。
眼瞧所剩之人无几，落水之声开始彻底在沈明心脑海里挥之不去。
扑通、扑通、扑通。
这一声接着一声，叫她已经分辨不出，这是她的心跳，还是耳边传来的落水声？
为什么他们都听不见呢？
又是剧烈摇晃，沈明心没有起身，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因为，这不是在天上，这是……
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