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的眼睛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蔓华。
似乎在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但看她慈和地看着自己，他又一时觉得眼睛酸涩极了。
从出生，他就没有见过哥哥之外的亲人。
这些年，倒是经常有一个阿姨会去找哥哥说话。
他不知道那个阿姨是谁，看样子挺漂亮的。
有一次他问哥哥那个阿姨是不是妈妈，她另外找了男人，所以不好要他们了。
没想到却被哥哥骂了一顿，说那是个坏女人，不是什么阿姨，还让他下次见了躲远点。
哥哥这次会生病，就是坏女人惹出来的。
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一改往日的精致打扮，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躲进他和哥哥的家里。
从去年年中开始，她一直在家里躲到过年前。
她似乎出来得很慌乱，手里没有带多少钱。
在他们家里的半年，坏女人的钱花光了，就让哥哥出去找钱给她买合口的饭菜。
他和哥哥两个人日子过得很苦，靠从煤灰里捡炭，以及垃圾堆里翻找东西。
拿去换了钱，才能有一顿饱饭吃。
他们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钱给坏女人买好吃的呢？
坏女人给哥哥出主意，让他去偷，去抢，哥哥不去就会被她打。
向安不懂，为什么哥哥不将坏女人赶出去呢？
或者他们可以告诉别人。
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他们什么可怕的事没见过、没听过呢？
这个坏女人到家里来躲藏，几乎半年都不敢出门。
无非就是犯了不得了的事。
可能会像那些大人们说的那样，会掉脑袋的事情。
他劝过哥哥，让哥哥去举报，说不定还能有钱拿，到时候他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最重要的是，哥哥也不用被坏女人欺负了。
但哥哥不肯。
直到除夕一下午之后，坏女人从家里消失了。
晚上的时候哥哥出去找，没找到。
后来又冒着风雪出去找了两天，人没有找到，但哥哥却病了。
明明除夕前，哥哥才因为没有买回好吃的饭菜，被坏女人打了一顿，后来发了烧，身上又有伤。
这就更严重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想到这里，向安眼里渴望有人疼爱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
他摇头回绝，“不了，奶奶。哥哥生着病，我需要回去照顾他，不能留下，谢谢奶奶和姐姐照顾我。”
今天在干净漂亮的屋子里醒来，向安都以为自己是死了，见到了天堂的样子。
后来陆蔓华又出现，对他嘘寒问暖。
向安甚至觉得，就这样死了，见到亲人也不错。
但他还活着。
不，他不能死，哥哥还在等他呢。
要是他没了，哥哥可怎么办？
向安的反应，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正因此，陆蔓华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疼爱。
她拉着小孩儿的手，怜惜道：“乖乖，把你哥哥也一起接过来呢？你愿意留下吗？留在奶奶家里，做奶奶的孙子？”
那一瞬间，向安觉得自己好似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砸中。
又感觉自己其实还在做梦。
他多半是没有睡醒吧，不然怎么会有人愿意收留他跟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