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车子很快来到晟记码头。
来得早，码头并没有工人，就连负责任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和陆燊。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他叹了一声，转过头，又嬉皮笑脸，“当初我拿枪逼你来这里，现在我什么都没用，你却自愿随我来了。”
“宁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举办一次婚礼吗？”他牵着她的手，声音随风而去。
江风很大，微凉。
她的手被他包住，暖暖的。
“不知道。”她笑着说道。
陆燊侧头看着她，而她正迎着风看向江面。
她微抬下巴，轻声道：“陆燊。”
他轻声和，“嗯。”
“陆燊。”
“嗯”
她一声比一声响，“陆燊！”
而他，始终轻声和，“嗯，我在。”
宁柠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转身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给脆弱找了一个温暖而厚实的靠山，“我替阿娘不值，我恨宁正，恨得想杀了他。”
陆燊温柔轻抚她的头，“我知道。”
世人只知燕北有一个宁三儿，长袖善舞，能言善辩，世故圆滑，可谁又知道她其实不过十九的年纪。
“你若下不去手，就交给我来。”他笑得风轻云淡，“我不是好人，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宁柠知道他说的出也做得到，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摇头，“不能杀，不能让他这种人给你留下把柄。”
她抬头，“陆燊，我也不是好人，所以，我喜欢跟你一起同流合污。”
陆燊笑得像个孩子，桃花眼中亮闪闪的，“我也喜欢。”
他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疯子活得最自在，没有半点拘束。燕北在我手中，迟早会疯起来，媳妇儿，陪我一起在这座城里疯好不好？”
他说的很认真，看着她，那是一辈子的誓言。
宁柠咧嘴一笑，玉指轻点他的唇，唇角溢出一个字，“好。”
陆燊抓住她的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桃花眼似带钩的月牙，“不要勾引我，不然，我会把你就地正法！”
宁柠笑得花枝乱颤，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开心了他陪，不开心他逗，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总有你累的时候。”她不甘示弱的反击，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慵懒的猫。
陆燊瞪着她，“放心，你的男人永远不会有累的时候。”
宁柠笑着笑着就听他又说道，“等天下太平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游遍大江南北，迎着风踏着月，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安身之处。”他在次抓住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宁柠，你答应我了，要陪我一起疯的。所以，你不能失信，否则……”
“否则如何？”她问。
他说：“否则我就……”陆燊紧绷的脸瞬间破功，“我就死给你看！”
“把那个字给我憋回去，我不喜欢。”
“好，我以后不说了。”以后有时间要带她多出来走走，他突然觉得，他们总是在忙，忙不完的事情，很少有真正游玩的时候。
“密斯王的人什么时候来？”
宁柠觉得自己是个闲不住的人，温情够了，她又开始想正事了。
陆燊有些无奈，她什么都好，就是脑袋瓜太聪明了，总有想不玩的事！
“也就这几天了。”
宁柠蹙眉，“我想让季以远和他们接洽，陆燊，你觉得怎么样？”
洋人的目的是将东西从狭水湾运回去，季以远管的码头，两者若合作，她作为中间人就能参与到其中。
她始终不放心，如今的燕北不能有半点差池。
洋人的船不止从燕北从，还要带货进港，烟土就是从外面传回来的。
燕北禁烟很严，若是洋人将这玩意带进来，后果难以想象。
“没什么不妥，洋人我会亲自安排，他们可是我的招财树啊！”为了长远做打算，燕北从现在开始就要谋财路了。
“目前来看，和洋人做生意是唯一的出路。”京都不会再给燕北行方便，其他军阀更不会雪中送炭，只会想办法怎么一楼吃下燕北这个地方。
两人在江边沿着码头走了一圈，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扬了起来。
离开前，她遇到了前来码头找码头负责人的曾友柴。
“宁小姐，我，我来……”他很紧张，宁柠是他的贵人，他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走运。
“曾大哥来找负责人吗？”对外人，不同的人她有不同的态度，曾友柴是她的人，她的耐心会更多一点，“对了，码头的工人除了特别难管的，其他一概交给曾大哥自己处理。”
她不可能事事亲为，一般的事，她希望曾友柴自己能搞定。
她要做的，是利用黄包车带来信息，从这里面找到能用的东西。
曾友柴有些受宠若惊，他其实很没有信心，“宁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从今天，他不再是小小黄包车车夫了。
宁柠点点头，“曾大哥去忙吧。”
她也是在考验他，希望能自己处理得好，否则她又要花心思找人来顶替曾友柴的位置。
回去的路上，是陆燊开的车。
“码头的工人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主要是燕北其的黄包车车夫，他们贪便宜惯了，肯定不会乖乖交两块大洋。”她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要的是就是绝对的统一，所有的黄包车必须按照工会的规矩行事，这样才便于我收集有用的信息。”
陆燊一直在听她说话，微微一笑，他忍不住提醒她，“你不是把黄包车的事交给刚才那个人了吗？”
宁柠被他打断话，有些不高兴，“交给他是没错，但我也得清楚这其中的门道，防止下面的人能骗我！”
陆燊哑笑，他的媳妇儿可不是一般天真的女人，轻易就被任忽悠了去。
“想骗就由着他去骗。”他笑着说道：“若让其毁灭，必先让其疯狂。”
宁柠回味他的话，他又道：“只有疯狂了，他才能释放深藏的人性，你也就能看明白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白了吗？”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她正拧眉思考，笑了笑，“别想了，想个小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