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不见，丫头你成熟了，也稳重了。”
程德福知道夏青青此行一定不止是来探望他这么简单，但入正题之前客套话还是免不了得说几句。
这四年多来，虽然身在疗养院，但程德福也会关注下社会上的新闻。
有关于青枫集团这对总裁夫妇的报道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新鲜事，在感叹后生可畏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老了。
“知道为什么夏老要为你取名为青青吗？”程德福在夏青青的帮助下稳稳的坐好，近几天来气候有些闷热，腰间的老毛病时好时坏，也多亏她细心，枕头垫在腰部，的确舒服了很多。
夏青青从旁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床前，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值得安慰的是，你果然没让他失望。”程德福难得露出一脸怀念的表情，但片刻之后又转变成了惋惜，而那其中更加涵盖了些许令人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像是预感到他有话要说，夏青青并没有接话。
“我老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追随那几个老伙计的脚步走了……”干涸的眼眶瞬间涌出了湿润，映衬着他眼角周围的皱纹愈发深刻。
“您所说的老伙计，是不是也包括了他？”夏青青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床头柜那几张泛黄的旧剪报上，不咸不淡的接了这么一句话。
程德福相握在身前的手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同时微微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床头柜。
竟然忘了收起来，真是疏忽！
他心头一紧，却面色如常。
可夏青青却细心的发现自从刚才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程德福的呼吸似乎较之前要来的深沉许多。
“您认识他？”夏青青语调微扬，看似疑问句的口气却被她说的那么肯定，“而且，很熟。”
程德福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冷不丁的跳动了一下，随后挤出一抹淡淡的笑：“都是过去的一些旧报纸……”
欲盖弥彰。
此时此刻，夏青青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成语。
没有人会无端端的收藏了那么多张四年前的旧报纸，而且将同一件事情在不同报纸上的报道全部剪下来，放在床头柜这样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相信程律师是聪明人，有的话不需要自己点破，因此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环胸这么坐在椅子上，淡色的唇瓣噙着笑看着他。
寂静的空间里，一股莫名的压力。
程德福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在律师界打拼了一辈子，什么叫无声胜有声，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的通透。
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什么都不用说，单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环境，就能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终于，他认输般的笑着摇摇头，抬起眼视线正对上夏青青：“是啊，这位老伙计都走了四年多了……”
“所以，您知道真相？”夏青青唇边的笑容微微敛起，钟医生这件案子警方查了四年之久都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若是程德福知道什么内情可以帮助破案，对已故的钟医生和王婆婆也算是一种安慰。
但可惜的是，程德福只是摇了摇头：“不，我什么也不知道。”
“但您明明认识钟医生不是吗？”很显然，夏青青不相信，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得，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程德福，“这么说来，我爷爷也认识钟医生对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直觉告诉自己，这里头确实暗藏着这么一层关系。
程德福眸光一紧，顿时沉默了下来。
夏青青也不急，他不说，自己就在这里等着他开口。
“其实，柏年是你奶奶的主治医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程德福慢悠悠的开口，“当年你奶奶怀着你父亲的时候身体很差，所以夏老便请了同为中学同学的钟医生来为她诊治，我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认识他。”
“也不知道律师和医生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职业是不是天生的死敌，最初我和柏年真的相互看不顺眼，”他怀念似得笑了笑，忆起往昔，真的是一去不回头了，“不过后来，男人嘛，坐在一起几杯酒下肚之后也就称兄道弟了，说起来这也多亏了夏老，否则我也就失去这么一个朋友了。”
“那……后来呢？”程德福的话彻底挑起了夏青青的兴趣，她秀丽的眉心微微拧起，越是挖掘就越觉得迷雾重重。
“丫头，我没有骗你，老实说很多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程德福的语调突然之间冷淡了下来，却不难听出他话里的真诚，没有丝毫的虚假成分。
“程律师，你在我爷爷身边多年，他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夏青青并没有见过她，而夏明远在妻子过世之后也没有再娶，除却家人以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一直忠心耿耿为他工作的程德福了。
闻言程德福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这个年轻女子，那张姣美如花的绝色脸孔当真像极了那个人。
这样的惊为天人的美貌，不管现代还是当年，都是世间少有，也难怪……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突然，程德福幽幽的开口，其实当年的那张脸如今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模糊不清，不过是因为夏青青方才能够回忆起一点大概的轮廓。
“我知道，是徐家的老夫人，谢文芳。”事已至此，夏青青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直接将名字说了出来。
“你知道？”程德福满是皱纹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意外。
夏青青点了点头：“而且我知道，我的样子其实是跟她改变之前的容貌相似。”
她用了“改变”一词，因为吃不准谢文芳到底是因为整容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而变了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