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
华灯初上的晚餐时分。
家主柳传盛喝完夫人炖煮的养生羹汤，优雅地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嘴，看向一旁伺侯的管家：“今日有什么消息？”
柳传盛有个习惯，每天晚餐后都要听一听城里各处散播的热门消息。
不管是玉石行业的动态，还是豪门大户的深闺秘闻，他都想要知道。
他认为，这样才不会闭目塞听，不会落伍于时代。
管家禀报了今日常规热点后，郑重道：“家主，行业里有一个消息，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柳传盛轻笑道：“但说无妨。”
管家道：“盐市街新开业了一家玉店，叫天工美玉。开业当日，店内销量至少破万两白银。”
柳传盛眉头一动，抬眼道：“日销破万两？这是什么来头？背后是谭家？还是从外地来的玉石大户？”
管家道：“据调查，掌柜是原来大石头仙玉居的李观。他叛出李家，与人合伙，新开的店铺。”
柳传盛闭上眼睛，沉吟道：“李观嘛，是有些手段的。李家确实老朽没落了，李观叛出李家，独自创业是对的。”
管家道：“他开店首日就能日销破万，是一个劲敌啊，不得不防。
“家主，需不需要明日在我们店里，做一些针对性的促销布置？”
针对性促销，是商业上常用的手段。
比如，对手店里“全场八折”，你就“全场半价”。
对手店里“第二件半价”，你就“买一赠一”。
始终比对手更进一步，让对手无路可走。
柳传盛嗤笑一声：“不用。李观开创新店，自然有不少老客户积累，一天内释放出破万的销量，也是正常。过了今天，他销量必然下滑。
“做生意，重要的是细水长流，不是靠一时的爆发。寒鳞城的玉料供应，我们牢牢掌握住了四成。李观叛出李家后，他的玉料从何而来？李家继续在给李观提供玉料？”
管家摇头道：“这个不清楚。”
柳传盛轻笑一声：“玉料的供给，决定了市场的规模。李家的玉料供给，已被挤压到市场份额的两成。只要我们继续收购玉矿，掐断李家的供给，最终他们都会不战而败的。”
“家主英明。”管家恭声赞道。
“还有什么事吗？”柳传盛躺在火盆旁的躺椅上。
管家想了想：“还是这天工美玉，今日放出了一个消息，明日将有一枚红品灵玉拍卖。”
“哦？”
柳传盛的眼睛陡然睁开。
“红品灵玉？你没听错？”
管家道：“反复确认过，确实是红品灵玉。今日他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柳传盛一下从躺椅上起身，眉头深锁，在室内踱步。
“这李观到底有什么奇遇？
“出手就是红品灵玉！
“要知道，去年谭家有一块黄品灵玉出手，就引得周边的八城争抢，连续拍卖了三天，才最终定下价格，被一匿名高官买走。
“现在这李观，出手就是红品灵玉，那还不得拍卖上十天半月。嘿，李观这小子，真有一手。
“我只怕他有命拍卖，没命拿钱啊！”
管家会心地抬头看了柳传盛一眼，低声道：“家主，需要我们出手？”
柳传盛摇了摇头：“先静观其变。闻到肉味，先吸引的是豺狼，让那些人先试试水吧。”
“是。”
柳传盛叹了口气：“今年来，柳家诸般不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你下去吧，时刻注意着李观的动向。”
“是。”
管家躬身退走。
柳传盛叹息一声，躺会躺椅上，心情已没有方才的平静。
今年以来，柳家失去了政治上的一大强援。
原本是亲家的慕容彦，如今已成为柳家的仇敌。
慕容彦本是柳传盛的妹夫，结果柳欣楠勾搭慕容府管家，试图谋害慕容菁，反被慕容菁逐出。
现在慕容彦成为寒鳞城的太守，不但帮不到柳家，更随时可能与柳家为敌。
作为柳家家主，柳传盛日日担惊受怕，头上白发都多了许多。
第二件，令柳传盛郁闷的，是自己亲弟弟柳传风的失踪。
柳传风，是柳传盛的同胞亲弟弟。
两人从小关系极好，向来是柳传盛在商业上的得力助手。
上个月的时候，柳传风说要到寒鳞山打猎，结果从此就消失不见。
连他带去的几个侍从，都无影无踪。
紧接着之后，就爆发了虎方围攻寒鳞城的大战。
柳传盛不敢细想。
柳传风绝对是在寒鳞山遇到了虎方大军，结果就一命呜呼，沦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第三件事，是儿子柳鲲变成了一个废人。
柳鲲去将军府参加宴会，结果服用了铁佛欢，自己害了自己，不但修为全废，还阳物毁弃，成为了不阴不阳的阴阳人。
好在，柳传盛不止这一个儿子，否则他真要气得当场吐血。
这三件事情，对柳传盛伤害极大。
他已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冷酷商人了。
李观的新店固然气势如虹，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蹦跶得越高，摔落得越惨啊。
只要李观没有动到柳家的核心利益，柳传盛不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去对付一个刚出头的新人。
那红品灵玉固然诱人，但拿得烫手啊。
“毕竟，盯着他的人应该不少，先让其它人去撕咬吧。”
柳传盛轻笑一声，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
谭家。
谭家家主谭震虎，一耳光打在仆人的脸上。
“废物！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汇报给我？”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管家，颤声道：
“红品灵玉的消息太过惊人，老奴一开始不敢相信，反复找同行核实，确认无误后方敢禀报家主。”
谭震虎身材高大，一双虎目迸射出道道精光：
“那天工美玉的来源查清楚没有？”
管家道：“天工美玉的掌柜，是李家的李观，原来仙玉居的掌柜。李观还有一个合伙人，据李家的知情人透露，名叫陈炀。”
谭震虎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陈炀？又是这小子？”
管家抬起头看了家主一眼，诧异道：“家主识得陈炀？”
谭震虎道：“我儿谭破身死，谭敏重伤，就是拜此子所赐。
“呵呵，冤家路窄，竟让我这么快撞见他。
“我一定要他死。”
谭震虎双掌往前一拍，一张楠木椅子顿时被拍成碎片。
管家道：“我们是否需要做些布置？比如，一把火将天工美玉店烧了。”
谭震虎冷哼一声：“蠢货。去，连夜把陈炀手里有红品灵玉的消息，散布到周边几个城市。虎挚塔附近，也找人去散布一下。”
管家顿时会意，惊道：“驱虎吞狼？”
谭震虎道：“不错。红品灵玉，岂是普通人拿得稳的？
“小小一个商户，踏踏实实做生意才是王道。为什么要去沾染灵玉？
“那是大宗派的肥田，岂会让普通人染指？
“起风了，陈家该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