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尧的电话，是在这时打来的。
江鹿收了情绪，将酒杯放下，接起电话“喂”了声。
对面，穆尧敏锐而疑问的低沉嗓音：“哭了？”
“哭？没有啊。”
江鹿一时心跳节奏有些乱，“有什么事吗？”
穆尧没问更多，嗓音克制着疲倦：“来滨江酒店接我一下，喝得有点多了。”
“这事你找助理做吧，时间很晚了，况且我也喝了酒……”
“江鹿。”他打断了她，语气有几分别扭的固执，“来接我，就要你接。”
江鹿淡淡阖眸，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如果今晚不去，他会在那一直等她到天亮。
真是受不了这个幼稚的男人。
披上大衣外套，走前再看一眼女儿，睡得很香，她才放心离开。
江鹿打了辆车，抵达滨江酒店。
沿着人声鼎沸的走廊，找到穆尧所在的房号。
饭局结束了，一群人在包厢里唱歌。
她推门进去时，穆尧怀里依偎着个年轻鲜嫩的小妹妹，两人正对唱着情歌。
江鹿淡淡抱着胳膊看着，周子风手肘戳了戳穆尧：“穆总，门口。”
穆尧沙哑有质感的歌声停止，眼神慵淡地斜过去，朝她痞气地吹声口哨：“江副总。”
这一房间吃席的都是美妆界的泰斗，都是熟面孔，纷纷朝门口望去。
江鹿面色淡淡地和所有人点头致意，然后冷漠看向穆尧：“走不走？”
他搂着身边妹妹：“等我和妹妹忙完这首歌，你在门口等等我？”
江鹿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甩了房门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身后男人就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从后拥抱着她，埋在她发丝间。
江鹿烦躁地挣脱两下，完全敌不过他的力道。
穆尧低笑着：“吃醋了吗？”
江鹿心里是堵着一口气：“穆尧，耍我好玩吗？你真的很无聊，我把小红豆一人放在家里，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错了。”
他痞贱的样子没持续多久，立刻放低了姿态，有些卑微，“我就是喝多了，还有点生气，想立刻见到你。”
顿了顿，他又笑问：“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江鹿冷笑：“您老的脾气，比股票跌涨还难猜，我哪知道你生什么气。”
穆尧掰过她愠怒白皙的小脸，眼神灼灼看着她：“今晚访谈节目里，主持人问我们的关系，你为什么不回应，嗯？”
她的眼睛那样美，卸去妆容后有种清润纯洁的美感。
只是这样美的眼睛，望着他时总是淡淡的，没有感情。
穆尧想，自己是有些心急了。
听到她微笑对主持人说“私人问题不回答”时，就有些生气。
四年前，卑微地问出那句“做我女朋友啊？”遭到了她礼貌委婉的拒绝。
四年后，他借主持人之口问出的话，她同样不给回应。
他气自己的不争气，四年的无所作为。
也气她的铁石心肠。
今天破天荒叫了个妹妹一起唱歌，已经很久不进这样的场合，身边也不再有女人，这是四年来第一次。
故意做给她看的，算是试探她的心意。
“我跟你的关系，在人前是暧昧，那是为了利用cp粉的热度，打造Ip，带来关注和流量。但人后，你我是正常上下级关系。”
江鹿回头看着他，也算是正式在回复他的问题，“这个，是我上任副总的那一天，咱们说好的不是吗？”
穆尧垂着眼帘，安静听着，灯光打落他睫毛上，在脸颊铺下一片阴影。
“说好归说好，也没有签协议，我不能反悔了？”
“我从不玩暧昧，你知道的，我看上哪个女人，强取豪夺都能留在身边，唯独对你没有，你让我忍了那么多年，不能动你，也没心思再和其他女人周旋。”
穆尧酒意又上头，握着江鹿手腕，将她压在墙上，侵略般的眼神慢慢逼近，“一个男人吃四年的素，你看我这张苦闷的老脸，你让我在公司在手下面前往哪搁？”
两人对峙着，忽而，长廊深处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分明步伐很轻，但那阵席卷而来的气场，莫名终止了二人的对话。
江鹿慢动作般，转头看着那缓步而来的男人。
容迟渊的身后，跟着清一色的部下，笔挺的衬衫领口下，突出冷白的锁骨，剪裁精良的西裤随着步伐而绷着，缓慢而来。
他的脸在暗色的灯光下，深邃如刃，在垂眸，听着身侧人说话。
她的心脏深处，搏动又开始加剧。
四年，不是没有见过，电视新闻，广播媒体，都无不播报着他的成就。
江鹿想刻意回避，却无法真的视而不见。
但那些，都是摄像机下的他。
此时此刻，他真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江鹿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没有变。
四年的时间，他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不仅如此，惊艳令人称绝的成就，为他平添了更多的质感与尊贵。
余光里，看见他在一步步逼近，江鹿表面是平静，浑身却像有无数蚂蚁在爬，烧热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