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兴军是半个小时后回来的。
天顺楼送来的菜已经热过，摆在院里的长桌上。
“兴军，吃饭来。”叶支花冲满头大汗的孟兴军招招手。
孟兴军点点头，先去水龙头那冲把脸，然后坐到饭桌前，接过钟朝阳递过去的碗就开始扒饭。
期间，他看都没看一眼张晓兰。
张晓兰屁股在座位上扭了扭，慢慢挪过去，问：“你去哪了？”
“你管得着吗，我一外人，什么事都向你汇报啊？”孟兴军咽下菜，还是不看张晓兰一眼。
张晓兰脸一红，也有点生气。
叶支花在两人中间睃一眼，拿筷子敲张晓兰的手：“你那么多话，人家兴军下班还不能有自己活动，吃你的饭！”
“他刚才洗手，我都看见血了，万一干坏事呢！”张晓兰瞪眼。
叶支花一听，赶紧看孟兴军手：“哪受伤了？”
可是孟兴军手上，没有伤痕。
孟兴军表情突然缓下去，没有刚才的冲劲儿，说话声音也温柔许多：“看错了。”
这话是对着叶支花说的，还是没有看张晓兰一眼。
张晓兰也是个牛脾气，你不搭理我，我也不理你。
她找周宇和钟朝阳说话。
叶支花叹口气，对孟兴军照顾的更加体贴：“来，兴军多吃点肉，天顺楼的菜味挺好。”
“对啊，吃完肉，想想怎么还债。”钟朝阳蹦出这么一句。
张晓兰和叶支花同时一愣：“债？兴军你还有债？”
孟兴军气的啊，直接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钟朝阳一脚丫：“没有，听他胡说八道！”
叶支花却对张晓兰说：“老爷们兜里不能缺钱，人家兴军跟着你吃苦受罪的，你多发点奖金。”
张晓兰：“……我发了啊，每个月工资，不是爹帮着要呢吧？”
“那也不行，肯定是你给的少，人家兴军才借钱消费。”叶支花说着，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直接塞孟兴军兜里：“孩子，拿着。”
孟兴军争不过叶支花，只能狠狠瞪钟朝阳一眼。
一顿饭，孟兴军提都没提还钱给张晓兰的事儿。
钟朝阳就知道会这样，时不时冲孟兴军咧咧嘴，嘲笑他。
饭一吃完，孟兴军推碗就走，不想看见钟朝阳。
钟朝阳还想跟过去嘲笑，被叶支花叫住：“朝阳，来，大姨跟你说点事。”
她将人带到前面大厅。
周宇收拾碗筷，进厨房刷洗。
院里就剩下张晓兰和孟兴军了。
孟兴军跑出去的那一刻，张晓兰其实就后悔了。
可在气头上，她才不认输，后面的话更跟小刀子一样。
张晓兰见孟兴军站在石榴树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她默默蹭过去：“兴军，看什么呢？”
孟兴军没吭声，没动地儿。
张晓兰叹口气：“你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之前那不是刚接到电话，兴奋劲没过去，你们就过来泼冷水，我……算了，反正都是我的错。”
孟兴军冷着脸，依旧不说话。
张晓兰叹口气：“你看咱县里就这三家，县服装厂不用考虑，那管理太乱，个个打官腔，咱这条件过去大门都进不去。”
“另外一家，小作坊，不够扯皮的。”
“只有初升服装厂资质好些，我也是瘸子里面挑将军。”
“也怪我，目前也没实力自己拉起一条生产线，只能求人帮忙。”
“你不喜欢他，我肯定也不喜欢，这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看着生意来了却一点主张都没有吧？”
“人生在世，哪来那么多如意的事，也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就得忍一忍。”
“放心，等我有机会拉生产线的时候，为了你，我也会掀桌子！”
孟兴军：“……”
“你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带你去买，别冷着脸，怪吓人的。”张晓兰伸手，拽住孟兴军衣角，轻轻摇了摇。
孟兴军：“……我要面包服。”
面包服，其实就是后来的羽绒服，在八十年代还是挺稀罕的，也不便宜。
孟兴军眼馋好久了。
张晓兰眼睛都不眨：“行，卖，一样颜色给你来一件！”
“有个换洗的就行，给咱爹也买一件。”孟兴军还想着张有粮呢。
张晓兰点头：“都买，咱现在就去！”
孟兴军这才缓和表情：“那，再问你，我是别人吗？”
“不是，肯定不是！”张晓兰否决的很快：“你是我左膀右臂，谁跟你有仇，就是跟我有仇！我早晚将初升服装厂打下来，送给你！”
那还说啥呢。
逛街去！
正跟钟朝阳谈事的叶支花，就看到张晓兰和孟兴军兴高采烈出来。
“你俩……和好了？”叶支花都惊讶这个速度。
孟兴军这孩子，太好哄了吧？
钟朝阳也是这么想的：“大姨，我好像明白兴军出去一年，为啥挣不到钱混不出头，心软，好哄，没心眼。”
当老板，还得张晓兰那种六亲不认的。
“别扯他！”叶支花将钟朝阳脑袋拽回来：“朝阳，别的我不懂，小吃街需要你去跑，等拿到承包的文件，需要资金的时候，大姨出钱，但也不会太多。”
她给钟朝阳算了一笔账，炖菜馆每天挣的确实多，但是进行大投资，就杯水车薪了。
钟朝阳早就想好了：“咱只要拿下厂里那一大片地，前期只需要将坑填了，然后搭起棚子，将人招进去就成。”
资金暂时不需要太多。
“我负责跑手续，胖强负责填坑，您给钱。”钟朝阳补充：“当然不是让您一个人出钱，咱都出，主要我和胖强目前都是给家里要钱的，不一定要到多少。”
“钱不钱的先不说，”叶支花将刚才天顺楼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全说出来。
钟朝阳一听，立马拍桌子：“大姨，你怎么不喊我，我废了他！”
叶支花摆摆手：“用不着你废。”
想起孟兴军从外面回来的模样，怕是已经废过了。
但是张晓兰，铁了心要跟延初升合作。
叶支花难免有所担心。
她当娘的，当然要为闺女扫平一切潜在危险。
“朝阳，大姨可能很自私，之前您们说那什么姓延的四个媳妇，陆经理好色，我其实没往心里去，男男女女不就那点事，有些人喜欢篮球，有些人喜欢车，有些人就tm喜欢女人。”
“可是他们好色到晓兰头上，我不能忍。”
“姓陆的，不是心大的人，我揍他那么厉害，肯定会打击报复。”
“就怕他不敢找我，报复到晓兰头上，那简直是我剜我的心。”
“所以，朝阳啊，你能帮大姨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