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婶子轻轻推一把叶支花：“你咋不想人好。”
“我为啥想他好？”叶支花催：“赶紧说，别卖官司。”
“大成那小子，命好呢！”朱大婶子惆怅里带着些羡慕：“不是说让他暑假开学就回来吗？”
临开学前三天，四表叔摔断了腿，大成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照顾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毕竟上了年纪，身边也没个贴心人，就算有单位派了护工，有啥用，又不是自己孩子，人家拿钱办事，跟亲人照顾能比吗？”
朱大婶子：“四表叔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大成那小子，照顾人之余，就捧着课本钻研，又长了一副乖巧的脸，换成你，能忍心撵吗？”
叶支花：“……”
那肯定不能。
上辈子，她不就是在三狼崽子一口一个大娘我给你养老的迷惑里沦陷了吗？
何况一辈子没成家的四表叔，心中肯定有遗憾。
“小族长去了，当面说的张大成家里情况，比电话里更详细。”
“张大成也会哭，说家里讨债的堵着门，两个哥哥都离开，他不能对家里见死不救，回来不会再上学，出去找活挣钱，帮家里还债。”
“这一哭，四表叔受不了了。”
“你也晓得，他挺支持小辈念书，谁有困难求到他面前，总会给帮助。”
“一是身边寂寞，二是可惜张大成学习态度，他做了一个决定。”
“留下张大成？”朱大婶子点点头，叶支花明白了：“留就留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都跑省城去了，她是没那个能力拦着。
朱大婶子突然一脸同情：“那个，你也别生气，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小族长带回这个消息，第二天张有福和方巧云就消失了，有人看见上了去城里的车，推测是去省城，跟着儿子一起享福去了，你猜四表叔怎么想？”
叶支花：“……”
这是生怕张大成有出息吧？
不过这一家不在村里，叶支花突然觉着空气都清新，心情愉悦起来：“爱谁谁，她们自己折腾折腾，好日子也折腾没！回头有她们倒霉消息，一定别忘了告诉我，哈！”
“对了，明天不收菜，后天大家多送点过来，需求量变大了！”
叶支花挥挥手，招呼一声，就回家了。
朱大婶子啧啧两声：“听听，需求量，进城一段时间，稀罕词学的不少。”
“听说大花不管多忙，每天坚持读报，说什么……紧跟时事。”旁边一妇女说。
张六奶奶咂吧一下嘴：“读书好，读书改变命运。”
大家纷纷点头。
可不改变了吗？
人张晓洁进城才读一个星期书，整个气质都跟村里小姑娘不一样了，眼睛亮晶晶，透着聪明劲。
叶支花从前走路靠墙边，说话不敢大声，如今读报纸开拓眼界，生意越干越红火，收菜都翻倍了。
“我去地里割菜去，多卖点，挣了钱给闺女交学费。”有想通的，不聊天了，匆匆忙忙去地里。
也有想不开的：“女孩读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嫁出去，供儿子才是正事。”
叶支花没听到这话，听到她也没办法。
多年的思想，伟人奋斗那么多年，都还没完全消除呢。
与其改变这些顽固落后思想，不如用实际说话。
叶支花晚上炒了一桌菜招待苏芮：“好孩子，多吃点，有劲儿学习。”
她给苏芮夹了个大鸡腿。
张老太嘴抽了抽。
养鸡的人少，而且环境要求高，所以鸡肉比猪肉贵。
家里条件好了，也不是经常吃鸡。
她还想着鸡腿给两个孙女分一分，一个养孩子，一个读书。
结果叶支花给别人了。
“娘，这根鸡腿给您！”叶支花将另一条鸡腿，放她碗里。
张老太突然不好意思了。
儿媳妇挣的钱，她纠结个毛！
张老太将鸡腿肉扒开，一分为三，又分给张晓洁和张晓娟。
“谢谢奶奶！”张晓洁被张有粮趁着酒劲教训一顿，嘴变甜了。
张老太高兴的眯起眼，吃了口鸡腿肉，香！
她每天就指着儿媳妇的晚饭过日子了。
儿子和大孙女，真是一点做饭天赋都没有！
唉。
苏芮老喜欢张家的家庭氛围了。
这才像个家！
她有样学样，将鸡腿肉撕开，分给叶支花和张有粮。
张有粮客气一句，顺手将肉扒给叶支花：“你辛苦，你多补补。”
苏芮更羡慕了：“阿姨，我爸爸说帮你的辣椒油量产，你同意了没有？”
苏爸提过两次，叶支花只说考虑考虑。
苏芮说：“同意吧，还是走量产挣的钱多，回头在城里买了房子，您也不用天天来回奔波，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
叶支花其实也在考虑这件事。
叶英秀那边凉皮生意不如叶支花在的时候，但收入依旧可观，尤其辣椒油，已经供不应求。
炖菜馆里，叶支花在每个饭桌上都放了一小罐辣椒油，生意结束收拾的时候，罐子得空下去大半，甚至见底，说明辣椒油很受欢迎。
周围邻居吃的香，尤其隔壁那个大高个，是汽车二队的司机，上次出门，过来问有没有辣椒油，他可以买。
如果量产，叶支花不担心销量。
反正这玩意能储存，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吃。
“我已经在考虑了。”叶支花说：“但是要用你爸爸的生产线，具体怎么合作，得等我二闺女回来。”
谈生意，签合同，叶支花不会，得依仗张晓兰。
苏芮挺高兴。
能跟张晓洁妈妈合作，她跟张晓洁的关系，更铁了。
吃过饭，苏芮积极帮忙洗碗干家务。
叶支花怎么可能让客人做这些事，推着苏芮出去玩。
张晓洁才不管她，自顾自去刷题。
苏芮没她那么变态，跟着刷完一套，就要休息。
除了张晓洁，张晓娟是唯一年轻的女孩子了。
苏芮去找她玩。
张晓娟刚被娃娃尿一身，又换了一身衣裳，正在忙着收拾残局。
苏芮进屋，特别有眼力劲的帮忙：“大姐，我来吧。”
“不用不用，脏！”张晓娟将脏衣服扔进搪瓷盆，直起腰。
苏芮眼睛亮了：“大姐，你的衣服在哪买的，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