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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洛遥”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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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从喉咙当中持续发出着比魔兽更骇人的低鸣,如每一个掠食者一般寻找着猎物,但凡听见那声音就会令人双腿发软,那是刻进骨子里的猎物对猎手的恐惧……不,不!那还远远不足以形容这头可憎的妖魔,以人类的形体发出的非人的声音,那妖魔化身的内里已经不是任何人所知道的东西,那是对身披人形的未知之物的恐惧,亦是最原始最深刻的恐惧。

那头妖魔拥有世间极致的美丽身体与容貌,却没有与之媲美的理性,或者说曾经有。将出现在面前,将所有进入感知范围的活物,全部杀死,破坏殆尽。然而她没有这么做的意识,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本能的破坏冲动与毁灭的欲望。

……血色……血色……目光所及唯有鲜红如鲜血,她的目光被血色遮盖。但是无需在意,无论那些奔跑着逃离的到底是什么,无论是人、动物、魔兽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需要将眼前的生命尽数格杀,只需要满足自己那无尽膨胀的欲望便足以。

指甲化作利爪,轻而易举就能夺走生灵生存的权利。妖刀本为利刃,只消一挥就将无机的环境与有机的生命一同分割。她的嗅觉比野兽更敏锐,她对恐惧的气味了如指掌,她比噩梦中的梦魇更可怖,无论是躲在什么地方,她都会寻来,然后杀死。死亡是唯一的出路,亦是解脱。

轰隆!木头搭起来的房子轰然倒塌,灰尘飞扬,用于保护人们的建筑物无力回天。

嘶啦!布料与肉体一同被撕裂,没有惨叫声,只见殷红的液体染红残垣断壁。

“……杀掉……杀掉……”她的口中无意识发出喃喃自语,她的双眼依然被血红的欲望蒙蔽,浑身缠绕着黑与红的凶戾魔气,但不会有人看见她之后会认为她是杀人魔,而是会觉得那只是一头遵循本能的野兽。现在的她没有继续狩猎,停留在村子,至少原来是村子的地方的中心,没有动作只是因为周围已经没有活着的生物了,仅此而已。

“大姐姐!”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很稚嫩,透露着不安与恐惧的味道,外界的景象宛若地狱,如何叫她不害怕。

“大姐姐!你在哪里啊!”女孩子在寻找一个人,那个人的气息就在村中央,可越是靠近就会看见更多的惨剧,她的声音越发焦急,带上了哭腔。

脚步声与叫喊声越来越近,她大概是认识这个声音的,因此她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再启动,用她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声音:“……杀掉……杀掉……”

……

和大姐姐一起走很有意思,今天俺和大姐姐讲了魔龙大人的故事,然后大姐姐就让俺去睡觉了,大姐姐说按时睡觉的才是好孩子。虽然不知道好孩子是什么,但是跟着大姐姐比跟着大哥好很多,为了不让大姐姐讨厌俺,就去睡觉吧。

半夜的时候,外面好像有什么很大的动静,给俺吵醒了,大姐姐不在房子里,俺知道每次俺睡觉的时候大姐姐都会去做一些事情,虽然很害怕大姐姐会抛下俺,但是大姐姐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不会那么做的。没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了很多,不过好像还是有声音,不影响俺睡觉就行了,俺躺回床上打算继续睡觉,俺很喜欢睡觉,但是以前跟着大哥都不能睡觉的。

轰隆!外面又有好大的声音,大姐姐不在房子里,有点害怕,果然还是出去找一下吧。俺穿好衣服,打开门,看见外面的很多房子都倒了,很多人都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他们一动都不动,肯定是死了,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大姐姐人不在,这个更让俺害怕,所以俺要去找她,大姐姐身上总是有很独特的气,很容易辨识,她就在村子里。

去找大姐姐的路上,看见死掉的人越来越多,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进来村子里把人杀光了。这么想的时候,俺看见大姐姐了,她的样子很奇怪,大姐姐打架的时候就会变成这个差不多的样子,所以一定是大姐姐把捣乱的魔物杀掉了。大姐姐看见俺了,俺要过去了。

“……大……姐……姐?!”

噗通!

……

“……大……姐……姐?!”

这一声呼唤以及那突兀又轻盈的倒地声,让她的神智得以被唤醒,使得洛遥那被埋没的理性能重新回到大脑中掌舵。

洛遥捂着脑袋,眼眸中赤色慢慢褪去,而那些在无意识中所做下的行动逐渐变得清晰,头痛欲裂,比宿醉的感觉更让人难受。她现在非常混乱,因为突然回归的记忆让她很难一下子接受,这种时候应该一步一步回想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遥最后清晰的记忆是她尝试复刻无名身上的那股混沌源力,她把灵力和魔力分离并掌控的步骤很轻松就做到了,然后是把灵魂的力量投射到混沌当中,之后灵力与魔力在魂力之中慢慢分离统一。在这个最后的时候,灵力与魔力凝聚并爆发了超脱洛遥掌控的力量,是混沌源力没错,洛遥如此确信,然而那股超乎寻常的冲击直接震荡了洛遥毫无防备的灵魂,这应该是导致她失去意识的直接原因。

失去意识之后的洛遥从房顶滚落到地上,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力,不过这不是重点,而是因为坠落带来的轻微伤害启动了洛遥身体的保护机制,开始吸取周遭的魔气修补伤势,问题出在这里了。因为混沌源力的冲击使得洛遥的自我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又因为坠楼而导致身体的本我,即是洛遥的根本欲望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换句话说,洛遥在这个时候的状态是类似于睡眠的情况。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洛天,灵气的性质是宁静的,洛遥的身体在吸收了足够的灵气之后应该很快就能修复完成,然后她的意识也会很快恢复,自我也能重新掌握主导权。但是这件事发生在了魔界,洛遥的本我吸收的是暴戾的魔气,使得洛遥的本我被影响而变得狂暴且嗜杀,此刻的她就像是沉睡苏醒的凶兽,杀戮与破坏就是她的欲望。

然而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最坏的结果,只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聚集过来的人群成为了洛遥杀戮的第一目标。而在杀戮的同时,洛遥的欲望被满足而享受到了快感,又因为洛遥那已经变质的贪婪灵魂永远无法被真正满足,因而她的本我选择了继续无止尽满足自我的欲望,促使着她继续狩猎快感。现在的洛遥就只是一头被欲望驱使的野兽罢了,所杀之人是人,所行之事却不能称之为杀人,因为杀人是把对方当做是人为前提而进行的,洛遥所做的只能被称为是杀戮。

回忆至此,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由自己亲手夺取,洛遥已经明白了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她右手握着的刀滴着鲜血,左手化成的尖爪上血迹尚未干涸。而她的面前,在冰冷的地板上,那里是村子里最后的生命,亦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即便是在无意识状态下,洛遥的刀锋依然没有偏离心脏一分一毫的距离,这是她最后的作品,以杀戮为标准毫无疑问的杰作。

“呜……”洛遥的双手颤抖着,右手握住的村雨在无自觉的情况下掉在地上,她的面部抽搐起来,喉头也在不停的抽动,看着眼前的场景,被他人看见会被立刻评价为地狱吧,这可是她亲手缔造的地狱绘卷啊。

“呜啊!!!”终于,洛遥的精神终于承受不住,陷入了疯狂当中,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哭起来,拼了命似的逃离,她要逃跑,逃离这片地狱。

不知奔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向的是什么方向,洛遥只想着逃离,逃离那个惨剧发生的地方,因为没有看路,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前路的情况而被绊倒了。被绊倒之后,洛遥就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失去所有力气一样,倒在充满血腥味的泥土里,或许不是泥土里有血腥味,只是那鲜血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鼻腔中,刺激着她不能忘记那个村子。

“呕……”然而只要记忆中出现那个村子,洛遥只觉得鼻头一酸,随即是翻江倒海的反胃感,促使她撑起身体,一只手捂住嘴巴但她还是忍受不住。可惜她的消化功能太强大,吃进去的魔兽肉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肚子的酸水。胃里的酸水从她的嘴里呕吐出来,甚至呛到鼻腔里,从鼻孔里流出来,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难堪到极点了吧,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

疯狂的逃窜结束后,洛遥倚着树木往前,她好像误打误撞进了森林里,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还活着?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洛遥脱力般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仿佛还在眼前飞溅,肉被烧焦的味道仿佛还在口鼻之间流转,甚至是那挥刀切割肉体的手感也依然停留在她的右手。

洛遥的精神很脆弱吗?为什么只是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就让她的精神崩溃成这个样子呢?难道她之前杀死的生灵还算少吗?答案无二,只因她是洛遥大小姐,只因她平等地爱着所有生灵。

洛遥不会做无意义的杀害,因为她平等地爱着每一位生灵,因为每一位生灵都有他们活着的意义,不应该由洛遥胡乱夺走他们的生命。但这不意味着洛遥不会做杀害生灵的行为,若是存在杀害生灵的立场或是合理化的行为,那洛遥也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就像是作为玩家,杀死野怪升级是合理的;作为本混沌的人,与外混沌的人敌对是合理的。这样的情况有很多,但这次不一样。

杀害了胡嘉,杀害了一整个村子的人,这样做的原动力仅仅是因为洛遥被魔气影响而释放的杀戮欲望,这不是一个可以被合理化正当化的理由,洛遥也不可能因为自己是洛天人而杀害魔界人,更何况是普通百姓,换句话说,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毫无意义的杀戮。然而这只是原则上的破裂,比这更致命的是……

洛遥大小姐在杀戮的时候感受到了快感,虽然受到了魔气的影响,但魔气并不会让人变质,顶多是放大器的作用,那头被本我驱使的野兽在本质上还是洛遥。因杀戮而收获快感,这种欲望是一直存在于洛遥的心中的,无论掩饰的多好,无论自我有没有察觉,都因为本我的黑暗被放大而展露无遗,那就是洛遥本人的欲望。

洛遥在杀戮中感受到了快感,在杀戮中收获快感的不是别人,正是洛遥本人。

正因为平等地爱着所有生灵,所以可以平等地杀害所有生灵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就不是原则的破裂,而是人格的破碎了。如此想来,洛遥的眼神中便失去了光采,随即闭上眼睛,不如就在这里躺下,直到名为“洛遥”的个体死去吧。

于是洛遥的意识再次沉入了黑暗…………

…………

…………

“***?****?”在恍惚中似乎有人在摇晃着她的身体,在呼唤着她,不过洛遥听不真切。

“**伤**?****家******?”从黑暗中逐渐恢复的精神,让她听懂了两个字,但仅靠两个字就想理解这句话的意义是不够的。洛遥能感觉到对方的关心,但是她已经配不上这份关心了,所以洛遥想要回到那片黑暗之中,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用肩膀扛起来。

洛遥的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用肩膀扛住洛遥的身体,就算这样,洛遥的双脚还是拖到了地上,可以感觉到对方并不高大,反而是小巧玲珑型的,大概是小孩子吧。体温真的很暖,但是洛遥却觉得如冰窟一般的寒。

拜托了,就这么抛下我吧,不要再继续了。洛遥的灵魂如此呐喊着,无力而苍白,她的心再次回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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