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音稚气未脱，用炮语连珠的语气骂得孔艽一阵失神，脑袋都有些发蒙。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骂人的是谁了。
“它真成精了！”孔艽顿时一脸的古怪。
不等他回应。
一双暗金色的瞳孔突然从月凝冰芝之下睁开。
温暖浩大的光芒，随着乙字十二的睁眼，照亮了整个空间。
孔艽不敢怠慢，连忙收起脸上的惊愕之色，正色着朝着乙字十二拜下：“弟子孔艽，拜见乙字十二……前辈！”
因为辈份的问题，孔艽不敢乱称呼，索性以万能的前辈两字，直接称呼，想来乙字十二也挑不出毛病的。
果然，这一次乙字十二没有再纠正他的错误。
一双瞳孔带着人性化的打量，朝着孔艽上上下下端详了数遍，适才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欣慰：“不错，灵力已然是圆满了。体内灵轮蠢蠢欲动，俨然是要破茧成蝶了。”
孔艽沉默良久，深深一拜：“弟子记住了！”
当即将皇甫英对自己说过的，关于自己灵轮难破的原话告知于乙字十二，又说道引雷决。
暗道：“我就说嘛，长青真人给的东西，哪有差的道理。”
“那是我广寒殿弟子的重中之重，你莫要懈怠。”
说着，乙字十二又道：“《伏天阴雷》在桑东是断了传承，日后若有机会，能到他殿寻得，待你突破掌生时来用，也是极好的。”
可他要搞清楚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升轮五个境界。”
因而回应孔艽的疑问时显得尤其细致。
乙字十二都承认了皇甫英的话，证明他在修炼一途上的指导，还是没有错的，无愧是一派之长。
孔艽听乙字十二的低语，大致也猜到了原因，心头对自己那个师尊高看了一筹。
“它的前一任主人与我广寒殿一位殿主相交甚密。在它还未诞生灵智之前，我曾经见过几次。”
乙字十二听到那龙殊的名字，眼神中弥漫出难以察觉的笑意，不过它隐藏得很好。
想罢，孔艽将那龙殊交于自己的引雷决《蜕龙》置于掌间，恭敬的呈上：“敢问前辈，这蜕龙我可以用来升轮吗？”
乙字十二倒是早就习惯了月凝冰芝的做派，隔绝声音后眸子凝望着恭敬站在大厅中央的孔艽，轻轻问道：“临近突破来寻我，是修炼上有困惑？”
“太阴精气的玄妙对于你如今境界并无关联，我广寒殿不缺那东西，你也不用可惜。倒是那银器，应是和我广寒殿某位殿主有所联系。”
要是让自己和这月凝冰芝待上一天，他估计一个月都不会想在听人说话了。
“好在是你机缘际遇，能得到这《蜕龙》，也算是上佳之选，配得上我广寒殿的弟子。”
“可惜，不在我传授的道统之内。”
这语气像是认识的。
“毕竟当今芜东人人都知道青湖福地，却几乎没有知道霜月坛下还有广寒殿。”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日。
而后，乙字十二又说到突破升轮这个大关卡时可能遇到的意外凶险。
待孔艽说完后，他这才娓娓道来：“太阴精气对于草木之精有莫大助益，它能见到太阴精气后，没有出手抢夺，已经是十分克制了。”
“那是一株龙栖木，曾有一头跃过龙门的真龙栖息在其上。”
只是过程必然不会一帆风水就是了。
啪！乙字十二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响指。
他没有怪罪孔艽，也不知道是护着孔艽还是在护着那龙殊。
但龙殊好歹也是八九千岁的草木精怪了。
傀儡的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这因果大了，没有这么容易了结。”
他虽说将玉简交了出去，但其中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还有孔艽意识到了乙字十二对于龙殊那不寻常的称呼。
“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嘛。”
“待你月轮印圆满，便来这霜月坛寻我，不可耽误。”
月凝冰芝的声音呀然而止，孔艽顿时感觉耳朵一清，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次两次，孔艽觉得是长辈的叮嘱。
说道这里，乙字十二眼里闪烁出耐人寻味的光芒，提醒孔艽道：“它既然给了你进入福地的钥匙，日后若是遇到无法逾越的困境，大可以去找它。”
将升轮到掌生境界的过程，所要经历的光卡，都事无巨细的陈述了一遍。
“真龙与广寒殿一位殿主相交甚密？”孔艽淹了口唾沫。
月凝冰芝在哪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嘴巴一开口就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喋喋不休。
他的面庞依然那么僵硬、木讷。
乙字十二娓娓道来，孔艽聚精会神。
孔艽之前还担心乙字十二这么多年每个说话的人，会不会寂寞。
“它脱不干净的。”
那可是广寒殿不知道多少代人用生命和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后者的模样如自己离开时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又是一日过去。
“小树精？”孔艽重复了一遍乙字十二的话，脸色古怪。
“你能与她相遇，未必不是冥冥中的天意所驱。”
乙字十二不是话多的人，过分的唠叨，必然有其原因。
正在孔艽揉了揉眉心，为此头痛的间隙。
“在引雷决中也算是难得的上品了，你以此升轮，倒也不差。”
“我广寒殿的传承道统里，有一部《伏天阴雷》不在这《蜕龙》之下，是最合适我广寒殿弟子的引雷决。”
当然孔艽也不会反驳乙字十二，既然它说了这话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弟子每日都如履薄冰，勤勉不缀，生怕辜负乙字十二前辈的厚望。”孔艽一本正经的作了揖，眼睛亦是投向乙字十二。
“这乙字十二的辈分，真要论起来，怕是比龙殊还要高。”
任谁听到这称呼不犯迷糊。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孔艽又将皇甫英曾经交于自己的《青苍三九引雷决》背诵了一遍。
孔艽愣了愣，掌生太远了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捕捉的重点是：“连掌生都要引雷决吗？”
“诞生灵智后，走的必然也是化龙之路。”
孔艽听得如痴如醉，平日里不解之处豁然开朗。
关于修炼方面，乙字十二已经是说得通透。
“弟子确实有一难题，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乙字十二既然主动发问，孔艽哪有不回答的道理。
“它从我广寒殿弟子手中，换走我广寒殿的太阴精气突破造玄。”
孔艽没有要问的了。
“喂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没有听到我说话？”月凝冰芝的声音在孔艽和乙字十二互相打量的时候，从后方响起，声音带着不满。
孔艽也听得极其认真，生怕落下一个字。
这是孔艽第一次听到乙字十二说道过往的秘史。
说到这里，乙字十二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没了就没了吧。”
本来孔艽想着带到这霜月坛当面来问乙字十二。
不过孔艽转念一想。
万一涉及到广寒殿的传承呢。
孔艽见乙字十二一眼便认出这蜕龙的来历，且给予了不低的评价，心头也是微喜。
乙字十二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出去过了。
……
“找长青真人？”孔艽想到了龙殊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别看她平日里看似天真无邪，涉及到任何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先谈交易。
对于乙字十二，孔艽没有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说得十分详细。
可眼底里，却是比自己之前见他时多出许多的情绪，俨然一副活人的眼神。
“这三个境界的称谓，就是天地人三魂的名字，又叫元神、阳神、阴神”
一边说着，月凝冰芝疯狂的摇曳着自己的腰肢，吸引着两人的目光。
孔艽多听了几句，只感觉头大如斗，有些后悔去搭理它了。
孔艽瞥了一眼月凝冰芝，换上了和煦的笑容，亲切的回应道：“自然是听到的。”
广寒殿殿主能和它结识想必也是仙人级别了。
“广寒殿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居然有仙人存在过。”
当然，龙殊并没有让自己吃亏，还帮自己挡了一劫，孔艽没有后悔。
乙字十二随手一招，《蜕龙》已经被他摄入手中，他大致看了一眼，眼里便浮现出了然之色。
“化魂：使元神、阳神、阴神，三魂合一，诞出神魂，便可着手突破掌生。”
真龙那不就是化道仙人的层次吗？
“这引雷决是妖族的道统，应是出自青湖龙族一脉。”
但其他方面的困惑，却还有有的。
乙字十二稍作沉吟，如是点头：“升轮本就应该借天地之势，以破其轮。”
“啊秋！”她狠狠打了个喷嚏，一双绿色的眸子疑神疑鬼的四处忘了忘，确定没有人进来后，眉头当即皱紧，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乙字十二听后摇了摇头，评价道：“这部引雷决就要逊色多了。”
“少了雷劫的洗礼，诞出的道基多少要逊色一筹的。”
“待三魂淬炼升华，就可迈入升轮最后一境界，化魂。”
他说得很细，如数家珍。
看着孔艽那庄重的姿态，乙字十二这才满意的点头，继而又道：“好，还有什么不解之处，一并说来。”
原来是乙字十二隔绝了他们两人之间这一方空间声音的传导，想来是专门对付月凝冰芝的手段。
求她帮忙，怕是没有乙字十二说得那般容易。
青湖福地，盆地空间。
说着，乙字十二又手指翘了翘眉心，低语道：“没想到如今的东桑修士，连雷劫这一关都省去了。道统已经衰败至此了吗？”
“第一境：筑基。筑的就是道基，当你成功升轮，便是这第一境界。”
例如他之前在落霞城坊市里寻得的那银器残片。
“它日夜与真龙相伴，沾染了真龙之精，神异无比。”
那张木讷的脸上亘古不变，恐怕再过个一千年都不会有任何的痕迹留下。
“哼，这还差不多。”月凝冰芝这一次的声音有了满意的情绪，自顾自的在哪儿唠叨道：“之前乙字十二不让我出声是怕吓着你。”
正趴在藤床上打盹的龙殊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从美梦中惊醒。
在他看来，升轮理所当然的一步，在当今这世间，竟然少有人去触碰了。
“还好，事不大，没闯祸！”听得乙字十二没有怪罪，倒是让孔艽松了口气。
末了，乙字十二特意叮嘱了一句：“升轮之后，月轮印就能修至圆满。”
“道基中凝练的神魂，自然以雷劫洗礼后，才会更加凝实。”乙字十二考虑到当今桑东的变化，没有完整的道统。
继而孔艽说到那银器残片，又说道太阴精气和长青道人。
“咱们草木之精哪有那些妖兽面目狰狞，特别是无尽海域那种叫做恶面八爪的妖兽，看一眼就能让你恶心到梦魇。”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孔艽离开的那一年没有叮嘱的原因。
想到这里，孔艽心底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清冷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了乙字十二。
乙字十二言下之意是让他去寻找《伏天引雷》在掌生时引下。
“短短三年能有如此进步，想来是没有懈怠过修炼。”
俨然和广寒殿有莫大的关联。
说着，乙字十二看了一眼这处空间的穹顶，眼里有回忆之色。
提得多了，孔艽这个心思敏感的人，当即就察觉出来一些不对。
他非常清楚，乙字十二的授道有多么珍贵。
“霜月坛的存在怕是比龙殊的诞生还要久远。”
现在他完全感觉自己多虑了。
不过乙字十二的声音却是又响起了，提到了龙殊。
“筑基是修者根本，需要以灵力和天地之精细细打磨。要是能有其他与霜雪之精同品质的天地之精融入其中，自然是最好的。”
“说起来与我广寒殿也是渊源颇深，自有因果在其中。”
不想被龙殊软磨硬泡的给换走了。
这已经是乙字十二自上一次离别之后，不知道第几次提到让月轮印圆满的话了。
而且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称谓。
“这第二到第四境界，对应的是胎光、爽灵、幽精。”
乙字十二将五个境界大致陈述一遍后，又说到各个小境界一些较为凶险的关卡。
“以道基为炉，将天地人三魂置于其中淬炼，便是第二、第三、第四境界。”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放到当今芜东，足以被任何门派奉若珍宝。
“那小树精对因果一道的认知也是肤浅了。”
孔艽想通了集中关节，乙字十二话锋一转，又聊起了关于龙殊的话题。
乙字十二话音落下的同时。
当然，那都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秘史了，距今怕是以万年计数。
芜东眼下已经没有了仙人的踪迹。
也没有了广寒殿。
因而这番秘史传入孔艽耳中，更像是在听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