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毫无掩饰地怀疑巫弟子椒了。
椒不由自主后退，力最后的暴喝声，让她身体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但是她有家人，她的家人都哭着说，最伤心的就是椒巫，族长你不在，凭什么说她不难过。
力不理这些人，只死盯着椒，非要在她脸上看出心虚才肯罢休。
这件事情谁得利，谁就是凶手，答案显而易见。
但是，他没有证据！
这一刻，力是真的动了杀心。
椒从力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绝情，心生恨意，忽然冷笑一声，道：“我跟着巫长大，他如同我的父亲，没想到今天被你怀疑是我害死了他，真是可笑。想夺走我的巫石，何必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信任一个中途来的巫弟子胜过我，想必有人影响了你吧。行，你想怎样就怎样，总之，我记得巫最后说的话。”
林娇当即接道：“他说的话，只有你一个人听见！你把大家当傻子吗？当时那么多人在他身边，偏偏就你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肌良站出来吼道，面对凤林时，他全无惧意。
“除了你，还有谁？”林娇指着椒的那堆家人：“还有你们是吧？全是自家人是吧？”
两个跃跃欲试，不知道是椒哥哥还是嫂子的人闻言闭上了嘴巴。
林娇看着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突然提高声音：“撒谎是会被雷劈的，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吗！”
她现在是二阶神兽主，发怒的时候对普通人有压制力。肌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小年纪自尊心挺大，强梗着脖子重复：“我就是听见了，我就是听见了。”
力说道：“好，那你对天神发誓，如果撒谎这辈子都不能觉醒兽血。”
小孩明显慌了，看向姐姐，她姐姐低着头，睫毛翕动。
林娇懊悔，还是力会捏七寸。想当初她就用雷恐吓过椒，人家根本不怕。好吧，这种事，她承认自己不擅长。
力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就听椒说道：“肌良，你真听见了有什么不敢发誓的！”
林娇猛地看向椒，不得不说，此女今日令她刮目相看。这种事情，如同逼一个佛教徒在菩萨面前撒谎，如同让一个印地教弟子否认自己的身份吃牛肉，是相当颠覆信仰的事。
椒枝，她真的有信仰吗？
林娇一直认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没有底线的人，这意味着她没有弱点。
肌良张了几次嘴，边哭边哆哆嗦嗦发誓，一分钟过去了，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词。在大家看来，这是族长和凤林在欺负小孩子，欺负椒巫。
“族长，你真要这样吗？”
“是啊，族长，巫说大限在冬季，出现偏差的情况也是有的。”
“族长，你不能这样。凤林，你劝劝行吗？”
“凤林你们……”
万幸的是，斧和腰花了解自己的孩子，没有出来讲什么。鹰饭和复还在忙着排解红河族人的不满情绪，毕竟利巫的牺牲怎么看都不是因为本部落，他生前也很受部落人爱戴，此时红河内部有争吵。
力胸腔里的怒火已盛满，吼道：“够了！”然后冲出人群，往山上去。
林娇本想追过去，秋桃和代都拦住她。
“他是去见素巫，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林娇窝心一痛，“我也想见素巫啊。”
老爷子拿着炭笔在羊皮卷上埋头写字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说一句，他眼珠子转一下，如获至宝，浑浊的眼睛里总是透出智慧的光芒，还有无伤大雅的狡黠。
他知道自己实力一般，却从未放弃过突破大巫的梦想。他爱护部落里的每一个人，他不恋权不贪心，找到巫弟子立即把所有的一切都传给对方……
力抚摸着素巫的墓碑，剑目通红，愣是没掉下一滴泪。
巫，你能告诉我做人为什么这么难吗？记事以来，我就活在别人的压制中。被红河，被巨瓦，被黎部落，被耀城的所有人。
甚至在自己部落，连处理一个心怀鬼胎，害死你的凶手都做不到……
光秃秃的坟包安然地立在那里，给不了力任何回应。他好想咆哮，用怒吼来发泄心中的郁愤，但他没有这样做。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哭闹，素巫曾告诉他，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人连情绪都控制不住，怎么掌控自己的人生。
素巫的好多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秋桃给林娇烤好了一条鱼，“吃点吧。”
林娇接过来撕下一大块，问她：“这十来天椒枝有欺侮你吗？”
“她前面倒是想，可惜没机会。后来素巫去了，她自封为巫，忙着收买人心，顾不上我。”
“秋桃，你相信我跟族长的判断吗？”
秋桃盯着火堆呆怔着，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情太骇人听闻了，连想都不敢想，怎么会有人这样做呢。椒也是个未婚配的小女人啊，她的心真有这么坏吗……
林娇叹一口气，是啊，连讨厌椒的秋桃都不愿意去怀疑她，她怎么下得去手。这个女人，实在太坏。相应的，要办她，实在太难。
人心要是不齐了，什么事也干不了。当官好难，为什么还那么多人想当官，自古都是。
力在素巫坟前守了一夜，次日艳阳照，新的一天开始了。
椒的巫石被复牢牢攥在手里，没有力的允许，任谁说他都不会还。椒不哭不闹，好像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有他的家人，一个个露出委屈的样子。
大家得知神山回不去，要赶在干旱来临前在罗阳河对面五十里建立新部落，都对故土露出难分难舍的情绪。
“什么？整个大陆都面临干旱？”腰花急问：“所有部落都是凶卦？”
鹰饭点头，“耀城人早就在准备了。”
斧疑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勉强过一阵子不行吗？把旱季挨过去。”他指着下面的河水。
鹰饭摇头：“我的鹿斧大哥呀，你不想想，到时大家都要往这边来提水，咱们不是暴露了吗？你还是要多跟凤林出去闯闯，你看我，现在就聪明多了。”
斧恶狠狠地举起拳头：“它现在有点痒。”
鹰饭停止卖弄，正色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里住不下，因为我们那边还有一千一百人，现在黎部落是我们的了。”
斧脑子嗡嗡作响，满脸怀疑，直到力点头，他才知道这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