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欧阳可薇却好像没打算放过她一样，继续喃喃说着：“讨厌死了……他明明说过会等我的，怎么就和你在一起了呢？”
“还说没欺负我……明明就欺负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一滴有些委屈的泪水已从她眼角滑落，掉在了那堆“骨骼”之中。
捏完骨骼后，还要为其覆上肌肤，随后还要化妆。
最难的部分其实反而是上妆。作为一具告别用的“遗体”，在穿好衣服之后，其实没有人会太去关注她身体上的细节，他们只会去瞻仰她的遗容。
就像“易容之术”一样，人们与一个熟悉的人交谈，往往不会在意他最近是否胖了还是瘦了，胖瘦体态，身材高矮都可以通过衣着来造成视觉差错，但往往最难以欺骗人的，还是其音容笑貌，谈吐动作等等习惯性的东西。
好在，这次所做的模型是一具“遗体”，并不存在言语表情，音容笑貌等等情况。也难怪欧阳静婷说这次的事情简单，要可薇一个人来就好。
但即便是这样，也几乎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一具堪称完美的“遗体”才放在了田丝丝的身侧。
田丝丝本人微微皱着眉，却依然紧闭着眼。但那具遗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她”看起来就真的只像是一具遗体一般，美丽，却平和。
冉悯看着这具“遗体”，竟是紧蹙着眉头，陷入了沉默。
伍菲菲和欧阳可薇自然是注意到了冉悯的异常。她们二人也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直到最后欧阳可薇打破了沉默：
“冉悯哥哥……她没有事，她还活着，床左边这个才是姐姐……”她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无意识地微微嘟着唇，语气听起来也有些委屈。
伍菲菲见状，轻抚了一下欧阳可薇的头发。但冉悯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仍然看着那一具“遗体”，半晌，才说道：“她真的差点死掉……我完全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死了，我该如何去面对……”
话还没说完，却被伍菲菲的一声冷笑打断了：“呵，你可别忘记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知道。我和她永远都不可能的，我清楚。”
冉悯并不知道欧阳可薇的小心思，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并未回过头去，当然不可能发现，欧阳可薇现此时已攥紧了拳，指甲都恨不得嵌到肉里。
欧阳可薇抿紧了唇，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决定问出：“冉悯哥哥喜欢她么？”
冉悯愣了一下，抬起眼来，却也没有回头，只缓缓道：“喜欢？多年以前喜欢过。至于现在……或许只剩下亏欠了吧。”
欧阳可薇没有继续去问什么，她只是转身走出了房间，而伍菲菲也紧跟着出去了。
冉悯看着躺在床上，仍旧面如金纸的田丝丝，嘴唇微动，只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当然知道，田丝丝是不可能听见这句话的，也知道，就算听见了，她也一定会笑着回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并没有在帮你。”
等冉悯来到楼下客厅时，看见欧阳可薇屈腿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开心地抱着一盒牛奶慢慢喝着。
他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了？欧阳小妹妹怎么又不开心了？”
欧阳可薇听见声音，回过头去看了冉悯一眼，皱了皱鼻子，说道：“每天都要我喝牛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每天都看着我！”
伍菲菲却在这个时候插话了：“我可是答应了你妈妈这几天要好好看着你的。”
冉悯禁不住大笑道：“菲菲姐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
伍菲菲听闻，白了他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冉悯应当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他是真心地在夸伍菲菲来着，怎么又惹她生气了？他不理解。
随后，伍菲菲像是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一般，才同他说道：“福寿园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做戏做全套，晚一点他们会派车过来接‘人’，你跟着过去殡仪馆那边，看看需要做些什么前置工作的，都做好了，别到时候让人看出纰漏来，让可薇白忙活。”
“嗯，好。”冉悯答应着。这些事情本就应该他去办的。
这时候，欧阳可薇趁伍菲菲不注意，打开垃圾桶就想把牛奶盒扔进去，哪想还是被发现了。伍菲菲制止道：“喝完了么？”
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欧阳可薇身侧，接过牛奶盒晃了晃——
“还剩半盒。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喝个牛奶都那么困难？”伍菲菲有些无奈地将牛奶盒交还给欧阳可薇。
而欧阳可薇却是不高兴地顶嘴道：“我都十八岁了！你们还和管小孩一样管着我！哪个成年人还每天要喝牛奶呀？一点都不酷！”
“就你这样子，哪有成年人的样子？哪个成年人还需要别人监督才能喝牛奶的？！”伍菲菲也有些不高兴地提高了声音。
“可也没有哪个成年人每天都要喝牛奶吧！”
冉悯看着这二人为这么点小事差点吵起来，不由得大笑道：“我是成年人，我每天都喝牛奶。”
欧阳可薇又无意识地嘟起唇来，有些狐疑地看向冉悯，问道：“真的？冉悯哥哥可不许骗我。”
冉悯笑道：“真的，不然你以为家里这么多牛奶哪来的。平时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听罢这话，欧阳可薇才重新坐正了身子，轻轻哼唧了一声之后，将吸管放入口中。
伍菲菲看见这一幕，竟是露出一个有些欣慰的微笑。她看向冉悯，说道：“没想到她竟然能和你相处得挺愉快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呢。”
冉悯也笑着说道：“怎么会？可薇妹妹这么可爱，我疼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和她吵？”
随后，又回过头去，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欧阳可薇又无意识地微微嘟起了唇来，却没有躲闪，也没有拒绝。
伍菲菲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笑道：“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想必静婷也会同意的。”
冉悯一时没明白过来，问道：“同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