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温暖的大手顺着妻子的脊背来回向下，男人耐心哄着她入睡。
几分钟之后，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司择毅给人翻身，让她平躺着。
次日，两个人几乎同时在清明的晨光里醒来，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格外动人。
习惯早起的男人今天选择赖床，好不容易等到妻子的转变，他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室外是冷寂的冬日，被窝里体温的余热让人贪恋。
无事可做的女人也不想起床，干脆闭起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可她一闭上眼，就想到昨晚。
陈丽的话一字一句响在耳畔，激动的表情刻在脑海里。
纵使她作为母亲有苦衷，但她身为女儿，又何尝没有跟随母亲的选择呢？
要说完全体谅，她做不到；回到童年时那样的亲密，难度太大。
在陈丽所剩不多的时日里，她作为女儿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怎么了？”
方才还动来动去的人突然定下来，司择毅察觉出不对劲，撑起身子，仔细端详身边人。
女人和抬眼和他对视，澄澈的眼睛像一壶陈年老酒般沉静：“没怎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
“能说给我听听么？”男人把妻子鬓边散乱的头发拢在一起，耐心地引导她。
“没什么，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必要细说。”
简茗不想这么快把她的心扉向男人敞开。
至亲至疏夫妻，有些事，就算是夫妻之间也得保持距离。
男人轻笑一声，也不强迫，干脆转了话题：“既然醒了，起来吃早饭？”
“好。”
撑着床坐起来，男人伸手，扶人起来。
洗漱完，坐在餐桌边，男人把粥递给妻子，“待会儿去医院吗？护工我已经找好了，起码让岳母有人陪着。”
简茗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低头默默吃饭。
上午八点整，珏园的司机把夫妻俩送达医院。
两个人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停在客梯面前。
正按下电梯上行按钮，电梯门打开，众多脸孔里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
身穿长款羽绒服的卢琇手里提着一袋子检查结果下楼来，原本保养得当的脸已经看不出来平时的光泽。
疲劳的神情放在医院一众家属里，根本看不出她是养尊处优的贵太太。
不知情况的简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直到卢琇抬头，眼里迸射出恶毒的怨恨来。
这熟悉的眼神成功帮她把眼前的人和卢琇对上号。
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司择毅，男人护着她，上前一步，无声地隔开她和卢琇的距离。
如果卢琇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也能够及时制服她。
幸好，卢琇只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大步离开了。
进了电梯，简茗觉得事情不对劲：卢琇一大早到医院来做什么？
手里拿着的是谁的检查结果？
就算阴谋被拆穿，也不至于这种态度吧？
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她话还没出口，男人宽厚的嗓音低低响起，“大年初一下午，司择宣飙车遇上车祸，现在还在重病病房里住着呢。”
“你做的？”
按下电梯楼层，简茗下意识觉得是男人的手笔。
不然卢琇怎么看见他就像斗牛看见大红布片一样？
一秒的无语从男人的脸上闪过，都觉得是他做的。
不过是不是也没有太大区别，司择宣自己不上赶着，他也有这个打算。
“他自己作的。”
短短几个字交代出事情原委，男人护着妻子离开电梯轿厢，“还省得我浪费人力物力。”
简茗抬头看他一眼，觉得自己真是料事如神。
两个人进病房的时候，陈丽正坐在茶几面前品茶，护工在晾晒洗好的衣物。
“这么悠闲？”简茗忍不住开口，话里带着点儿阴阳怪气。
陈丽不接话，又拿出两个茶杯，给他们也各倒了一杯，“你们来了？”
男人先扶妻子坐下，端过茶杯，礼节周全：“岳母，今天感觉还好吗？”
“身体尚可，还能自由行动不是问题。”
陈丽脸上笑眯眯的，都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自己亲自选来的女婿，哪还有不满意的？
“那就好。”
简茗硬邦邦地接一句嘴，看起来她这个亲生的女儿倒还没有女婿受欢迎。
“你的腿怎么样了？”
陈丽把话头转向她，司择毅也回答得头头是道，“快到复查的时间了，到时候得回巴黎一趟。平时小茗也挺注意的，日常活动都有人照看着，岳母不用担心。”
女人的手悄悄搭上男人的腰，掐他一把，“你不如直说是你照看着。”
他们言笑晏晏的样子，倒显得他们是多么和谐的一家人似的。
她这个女儿才像是外人、
“这么大个人了，还吃起醋来了。你说你这样子，我怎么敢劝你们要个孩子？”
陈丽语不惊人死不休，每天对简茗说的都是重磅话题。
“现在催生也太早了些，你还是再等等吧。”
被王苹苹催生过的简茗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张口表达出强烈的拒绝，却忽略了话里的不妥。
司择毅按住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把话圆回去：“现在要孩子，对我们俩来说时机都不成熟，我们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我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女人早生孩子，恢复得也好，要是有二胎三胎的打算，也能趁早提上日程。”
陈丽的眼睛盯着简茗，强烈暗示她早下手为强。
可简茗都装作看不懂， 一味低头喝茶。
“等忙过这一阵，我们会好好把计划变现的。”
司择毅顺着陈丽的“一片好心”说话，哄得陈丽脸都涨红了。
全然没看到身边妻子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宽敞的病房里，司择毅和陈丽有来有往，绝不让话茬子掉到地上。
简茗觉得无聊得紧，也不好直接起身离开——
司择毅这个做女婿的都能跟陈丽迅速拉近距离，她这个亲生女儿，难道还待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