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只求长生
淡月照疏影，山风送酒香。
醉红着脸的老朱抱着冉闵告别了阳台上的李章，两脚同时踏入了时空门，掀起微波粼粼。
风来时，恰好吹散他的醉意。
李章感慨的将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天边银月，目中流光溢彩。
“仙师。”
软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章回过头，望着悄然而至的杨玉环，面含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你确是来得正好，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你也来得有些时候了，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玉环不语，抿着嘴唇，泪盈于睫。
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眉目忧愁的窈窕女子，李章随即了然，细语柔情道：
“不是让你随他们一样离开，怎得就下起梨花雨了。”
一时生趣，逗趣道：
“只是趁着明月正好，想让你将那唐皇带来，我有些体己话想与他说说。”
闻言，玉环着捂嘴，破涕为笑。
“那便听仙师的！”
......
月掀暮云，人影翘盼。
李隆基苍白着面容盘坐在亭子内，他已经这样很多天了。
自从看着杨玉环进入光门给自己为仙人带去消息起，他便每日这么在这坐着，期待她能带来仙人的消息。
“莫不是真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将双手伸入怀中温热的铜壶，他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
霎时，眼前亮起一道绚丽的光，翘首以盼的光门再次出现。
不再是离开时的那件金丝织的牡丹绣宫装，而是换了一身更显妖娆的白色长裙。
此刻的她面容不再如花般脆弱忧虑，而是难得一见的自信开朗。
若是曾如这宫廷供以观赏的牡丹，而今则更像是随风自由的蒲公英，少了些端庄，却多了点人味。
“玉真！”
李隆基惊喜的连忙站起，怀中的铜壶跌落在地，星星点点的火星散落一地。
“玉真，仙人可有话传与我？”
他踉跄的跑到杨玉环的身前，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时刻防备着的杨玉环侧身躲开。
见状他也不恼，只是用着期盼的眼光看着她，满脸急切。
“仙人命我传你入仙境。”
杨玉环面容淡漠，脆声如清泉。
带来的消息却听得李隆基神情恍惚，没有在意眼前这位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的变化。
他嘴角止不住的上翘，对长生的渴望在此刻抵达了顶点。
“好好好，朕现在就随你去！”
正走几步，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凌乱衣物。
“不......不对，玉真你等等，朕去换身庄重些的衣袍再去！”
说罢，便朝着殿内走去。
等再出来，俨然是一副素雅的居士模样。
穿过光门，李隆基幻想过很多场景。
却唯独没有想过仙境也是与凡间一样，也是这般普通的夜色。
但他没有因此松懈下来，光是这般改天换地的手段就足以他膜拜了。
除了仙人，还能有谁有这种本事？
“玉真，这里可否就是仙界了？”
杨玉环依旧没有回话，只是招了招手，便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无奈，李隆基也只好跟上，此刻他也终于有些感受到了杨玉环与往日的不同，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测。
没有走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后院的大草坪。
此时的后院草坪上，已经被事先架起了一个巨大的幕布。
李隆基自一个架子上的盒子里看到了如梦幻一般的光芒，被投射到了幕布上。
自此，光便有了音像。
他看到了自称大唐的国度兴衰败落，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气质极为相似的男子也自称李隆基。
他看到了自己年轻的过去，也看到了自己的垂垂老矣。
他看到了他与长安意气风发的在太极宫登基称帝，又赐死了自己的妹妹太平公主。
他看到了他拨乱反正，励精图治，被这束仙光誉为开元盛世的唐朝极盛。
看到了自己晚年的昏庸，任信奸臣李林甫与杨国忠，看到了安禄山起兵叛乱，看到了杨玉环被逼死马嵬驿。
看到了持续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开创的盛世又被自己熄灭。
恨的他心中悲愤不已，再想手刃二人无数次。
他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自己的一生，也终于明了了仙人要求自己完成的那两个考验的目的。
若是提前让自己看见这道仙光中的影像，他绝对不可能让安禄山这胡人死的如此之利落。
只待影像完毕，他便长跪在地上不起，他的头颅抵在松软的草坪。
鼻尖是泥土的腥味，这种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心灵，让本该这个点进入梦乡的他此刻也能无比的振奋。
“李三郎。”
头顶悠悠传来一声呼唤强烈的即视感让他没有抬头，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梦到过这个场景，但真当亲身经历之时，却又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
“隆基在！”
他实在不知如今的他面对仙人应该如何自称自己，若是早年自己还意气风发的时候，或许会对仙人之流嗤之以鼻，甚至罪问其何不跪拜天子。
但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寻求长生，追寻真道的修道士，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这也是一个极权的帝皇大多会经历的过程，当步入中年时便会开始留恋自己手握天下，极尽奢华的一生。
他们大多会挣扎，会追求传说鬼神，妄图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李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老朱一般对长生不老邪魅传说视如敝屣。
特别是眼前这一位有名的求仙皇帝唐明皇。
人至中年的他随着国家的逐渐太平，终于是饱暖思淫欲，开始追求奢侈以至于堕落，世间极致的身份带来的最为奢侈的享受令他彻底沉沦。
因此他极度渴求能有一场长生不老的人生，以此继续他永远的盛世，永远的奢靡。
这便是如今的李章对如今这位唐皇的理解，没有对手了，没有危机了，他就开始变老了。
昔日猛虎变作了肥硕的老猫，便是老鼠都能来欺辱他晚年的笨拙。
“你想求什么！”
空灵的声音仿佛响彻天穹，李隆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只见，一道飘逸的身影侧卧在暮云之下，睥睨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将他最深处的一切贪欲全部剖开，袒露在皎洁的月光下。
“只求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