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女夫手腕疼得厉害，轻轻一福：“殿下好好考虑吧，臣夫先回房去了。”
查与不查，都是她们女子才能决定的事儿。
更何况，她为主，何家为臣，她如果不想影响忠勇侯府的声誉，那她就会和三年前一样，忍下来。
萧煜回过神来，看着何素京转身的清瘦背影，想到他方才在她面前发下的毒誓，眉心一跳就上了前。
“……殿下？”大皇女夫有些被吓到，但这一次萧煜拽住他的力道，并不重。
“本殿方才失态了，你……莫往心里去。”萧煜拉开他衣袖，看了看他手腕上那圈自己捏出来的青紫，微微皱眉后，先开口道了歉。
随后，才侧了身绕到他另一边，扶过他另一只手，道：“本殿送你回去，刚好太医在府中，让她过来给你开点药膏。”
“不、不必了，臣夫房里有此类药膏。”嫁给眼前这女子三年，大皇女夫还是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当场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本殿不是无情之人。”萧煜看了他一眼，叹气：“如果本殿查明真相后，确实冤枉了你，本殿会补偿你。”
这人，是她亲自挑的。
是她亲自上忠勇侯府问的。
也是她在母皇面前提的名，自己娶回来的。
若不是三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她也许早已与他培养出了感情，给了他身为大皇女夫应该有的一切。
但就因为他身边陪嫁小侍出了问题，令她误会他的人品，所以晾了他三年，害他守了三年活寡。
有妻主等于没妻主。
若他是冤枉的，是清白的，那就是她萧煜对不住他。
她定不会叫他平白受这种冷落。
“不、不必了，真的……”大皇女夫微微垂首，“只要殿下不误会臣夫，臣夫……愿意腾位置给宋侧夫。”
三年前，宋青炎就入了大皇女府为准侧夫了。
只是他年纪小，并未上玉牒。
加上后来出了事，就更未以侧夫之礼正式入门。
但他知道，殿下肯为了宋小公子豁出性命，那也一定想娶宋小公子为正夫。
萧煜身形一顿，侧眸看了何素京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拉着他出了书房，朝他的院子走去。
妻夫二人，一路沉默。
直到回了大皇女夫的院子，惊呆了大皇女夫身边的几名小侍，萧煜才淡淡开口吩咐：“你们主子的手腕伤着了，将药膏取出来给他擦。”
小侍如梦初醒，急忙跪地领命：“是，殿下！”
退下去拿药膏时，却是险些哭出来——主子终于等到殿下垂怜了！
大皇女夫住的，是当初与萧煜成亲的婚房。
他嫁过来之后，萧煜没再见他，也没派人来说半个字，所以他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是萧煜三年后，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
她当年，替何素京挑起盖头的地方。
萧煜视线扫过那张雕花大床，依稀想起了那晚，何素京眸中浅浅的羞涩。
她会在画像之中一眼看中他，除开他的家世之外，自然也是因为他的容貌。
小侍很快回房，行礼之后便想上前给大皇女夫抹药，但萧煜却朝他伸出了手：“给本殿。”
“……是，殿下。”小侍又险些喜极而泣。
待萧煜接过药膏，细细替大皇女夫手腕上抹过药，小侍又伺候萧煜净手、再识趣地退出房间之后，萧煜才看向何素京。
“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腾位置？
皇家没有和离，只有休夫。
可便是三年前她气得心也疼肝也疼的那会儿，她也没想过休了他。
那时她想，人是她自己求娶回来的，他虽然做错了事，犯了七出之条，却也是因她之故。
他并不是存心害青炎。
何况他的母族，也一直跟随她先母，为她先母忠部，她更不可能如此对待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他一个男子，腾位置也就是被休之后，打算怎么生活？
青灯古佛吗？
他自小也是受宠长大的。
如何吃得了青灯古佛之清苦？
亏他敢想！
“臣夫……只是想成全殿下与宋小公子，并、并无以退为进之意。臣夫是真心……”大皇女夫生怕她误会，连忙澄清道。
“此事你想也不要再想。”萧煜打断他的话，淡淡说道：“本殿绝不会做此等无情无义之事。本殿若是要休夫，三年前就休了。”
“然而这三年与被休，也没什么区别。”大皇女夫想道。
萧煜：“……”
大皇女夫忽觉不对，抬眸一看，顿时一惊——难道他把心声说出口了？
大皇女夫瞬间有些慌，忙想起身请罪：“臣夫失……”
“不是失言，而是真心话。”萧煜拉住他，他没能起身成功，“你放心，待本殿查清真相之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大皇女夫有些呆怔，她……还要给他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她一个皇女，需要给他什么交代？
然而萧煜接着就起了身，道：“本殿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臣夫恭送殿下。”大皇女夫急忙起身，将她送至门外，才止了步。
一直到萧煜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小侍才上前小心翼翼扶着大皇女夫回房，然后忍不住低声道：“奴还以为……”
“以为什么？”大皇女夫微微蹙眉，“本宫早跟你说过，不要想那些事儿，偏安一隅不好吗？”
小侍当然知道，只要忠勇侯府在一日，自家主子就不可能受磋磨，整个大皇女府也无人会对自家主子不敬。
可是……
守活寡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这不到二十还好，他听人说到了二十多的时候，那叫一个难捱。
很多男子都是这般在后院被冷落之后，憋出病来，早早离世的。
他不想自家主子也过这样的日子啊……
“可殿下亲自给主子擦药了呢。”小侍小声道，“奴看着，殿下当真温柔……”
大皇女夫一怔，随后脸颊没来由热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她那时有多温柔，生怕弄疼了他似的，以至于他不可自抑地脸红了一番。
也不知，她瞧见了没有。
会不会……在心里笑话他。
想到这些，大皇女夫忍不住懊恼地咬住了唇。
他真是太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