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澍越是想引导周肆洐踩陷阱，周肆洐就越像逗猫一样，明明抬脚要中招了，却又在周嘉澍期待的目光中踩在安全位置。
等周嘉澍意识到周肆洐根本就是在耍他时，周肆洐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他还没来得及惊愕，后脖子就被周肆洐掐住，周肆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来的时候就说了，我要把你的头摁在液氮里。”
说完，他真这么做了！
周嘉澍当时趴在液氮钢罐上，被里面喷出的液氮气体从脑袋顶上削过时，眼都吓直了！
陆君如则趁机想要从身后袭击周肆洐，却被周肆洐也如法炮制的钳制住。
陆君如挣脱不开，只听到周肆洐讥讽的声音传来：“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给宋棠下药就是你的杰作吧？”
她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头顶上一股巨寒的凉风扫过。
然后，她就和周嘉澍在对方的瞳孔中，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头发像被风干的枯枝一样，轻轻一动就碎成了渣。
顷刻间，两人就变成了大光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周嘉澍恶狠狠的回忆完，呼吸不畅，又连忙躺到担架上。
陆君如也难受的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的吐槽道：“他明明有机会弄死我们，为什么还要点火盆，他自己不是也被呛了……”
周嘉澍的脑子比陆君如的好使，之前他还想不通周肆洐为什么要点个火盆熏他们，可刚才在市一院看到周肆洐，他就想明白了。
这个贱人！
为了追个女人，连苦肉计都搬出来了！
贱人周肆洐听到了高阳氧舱外传来的脚步声。
方才还冷漠的眸光此刻却染上温情，朝门口看过去。
他光是靠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来的人是不是宋棠。
被白大褂盖住的一截小腿越过门口，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宋棠，双手揣兜走进来。
她扫了周肆洐一眼，然后看了仪器上的数据，道：“吸完氧去住院部304房等着，护士会给你输神经营养补充剂。”
周肆洐看向她：“你不送我去？”
宋棠看了眼外面一直往里瞄的小护士们，低声道：“外面都是我同事。”
她可不想成为她们的下饭谈资。
所以，她还是要跟周肆洐保持距离。
周肆洐道：“好吧。”
宋棠还愣了一下，大概也错愕周肆洐居然这么好说话。
谁知，下一秒，周肆洐双手强撑着椅子扶手还没站起来，便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猛咳了一声，周肆洐脸色苍白，一身破碎道：“我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他抬眸看着宋棠，强装镇定的眸中却泄露出几丝恐惧惊慌。
他眼神不安的像小鹿，惴惴的看着宋棠：“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宋棠也被他的状态吓到，手里的病例单被她往后一抛，两步上前，却捏周肆洐的腿：“有感觉吗？”
周肆洐很用力的感受着：“有点木，像隔着厚被子捏肉。”
宋棠皱眉，又去捏周肆洐大腿内侧，直接拧了一圈。
这里的肉最软，痛感也最强。
周肆洐瞳孔猛的放大，背脊都僵硬了，才死死的绷着唇角没喊出来。
宋棠担忧的抬头：“这样也没感觉吗？”
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松手，依然掐着周肆洐的一点皮肤。
周肆洐眼角泛起水光，悲伤的摇了摇头：“你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劲儿？”
这次宋棠的眉头狠狠拧起，脸上的表情变成患者最怕看到的沉重表情：“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你的神经已经受到了损伤。”
情况不容耽误，宋棠推来轮椅，扶周肆洐坐上，然后一路把他推到住院部，挂水，输神经营养补充剂。
给周肆洐开的病房是VIp单间。
宋棠眉头紧锁的调了输液器的流速后，一垂眸就看到了周肆洐定定看着她的目光。
那种眼神儿很奇怪，让宋棠蓦的愣了下。
像迟暮的老人，又像回光返照，在最后清醒的时候沉默的望着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一样。
缱绻不舍。
一氧化碳中毒容易引起迟发性脑病，其中一个现象就是记忆错乱识人不清，或者直接失忆。
宋棠怕周肆洐变傻子。
她面色担忧的用手在周肆洐眼前晃了晃发现他的眸子会跟着动，才松了口气。
“你和周嘉澍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会变成秃子，你又是怎么中毒的?”
宋棠坐在陪护椅上，心想让周肆洐保持思考的状态会好些。
周肆洐答非所问，换了个睡姿，目光像黏在了宋棠身上一样：“我会死吗？”
宋棠毫不犹豫：“不会。”
但不排除变智障的可能。
周肆洐垂眸，嗤笑了一声：“但会变成傻子对吧……我这样作恶多端，阴险歹毒，暴戾恣锥的烂人，配得上这样的结局。”
宋棠一愣。
看到周肆洐这幅样子，宋棠居然像被捏住了泪腺，鼻子一酸。
有种压抑的冲动感。
至少她觉得周肆洐罪不至此。
周肆洐却没看她，头仰躺在枕头上，目光看着医院纯白色的天花板：“你说我要是变成傻子，会有人管我吗？”
别看周肆洐平日风光，但那都是权利堆砌出来的。
商场如战场，人情如刀锋，你风光时身边都是好人，你落魄时，巴不得人人来捅你一刀子。
周肆洐要是变傻子，境遇一定凄惨。
宋棠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好沉默不语。
周肆洐的目光蓦的看向她，宋棠心里突的一沉。
他该不会是要问她会不会管他吧？
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掐紧，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周肆洐开口了，他疑惑的看着宋棠：“你怎么这幅表情?”
说完他不知道是不是脑补了什么，失望的嗤笑一声：“放心，就算我是为你受伤变成傻子，我也不会让你负责的。”
他沉下眸子，定定道：“在变成傻子的前一刻，我会想办法解决掉自己，绝不连累你。”
宋棠闻言，不安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道德绑架了，但是她又没证据。
毕竟周肆洐又没仗着他受伤，死乞白赖让她负责。
可越是这样，宋棠越是感到自己内心被道德谴责。
毕竟就算周肆洐不说，她也知道他中毒是因为救她。
周肆洐垂眸，一脸默默等死的表情。
眼角余光却往宋棠的方向瞟，看她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