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熊二理解不了，别说他才八岁，就算他现在是五十八岁，也不太容易理解杨轩的意思。
“就是……想从他手上租房子有什么秘诀？还有就是，为什么每个想长期在这里做生意的都要租借他的宅子？”
杨轩他们已经进过第三个屋子，前面的熊三也不知道跑到第几个房子找人了。
这个屋子中间是茶台，左右放的书架。
“反正，就是土地爷看着顺眼的，他就租，看不顺眼的，就不租。不过很多人连找这幢房子都找不到呢！”
熊二都觉得走累了，干脆在茶桌边上坐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想住这边，因为土地爷的房子，没有人敢来骚扰。”
杨轩也就停了下来。
“古原，有那么乱吗？”
“我哥会背那一串顺口溜。什么，防得住贼人的，防不住官爷；防得住官爷的，防不住贼人……之类的，只有土地爷，他们不敢惹。”
“那为啥土地爷没人敢惹？”
这西北之地的地方，城里有如此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存在，而外界不显名，众所不周知……
太古怪了。
“那你说，为什么没人敢惹石小友呢？”
陌生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个老人，虽然听着温和，但是说的内容在杨轩听来，十分炸裂……
杨轩甚至都没感觉到有人靠近，肩膀便被人按住。
他条件反射要反作，身后的老人却道：
“小小友莫慌，老夫也不想和石小友打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杨轩感觉自己头上的某个小动物钻了出来，甚至扑腾翅膀，打算去啄人似得。
背后的人松了手，似乎在逗那只稚鸟。
“咦，这个小东西好玩啊，别啄我，小心弄伤你的喙……算了，看你孵出来也挺不容易的……不和你计较了。”
身后的人走到杨轩对面坐下来。
杨轩用灵气安抚小隼，让它重新安静，然后他还不敢放松，浑身紧绷地看着对方。
或许是因为石玉卿从没在杨轩面前真正的释放过杀意，所以陆地仙人在杨轩的印象里，只是感觉应该是武力值很高的大佬。
明知道他们会比自己厉害许多，但是杨轩到底是没能生出刻骨铭心的恐惧，没有多少敬畏。
但是眼前这位老人的突然出现，完全绕过了杨轩敏锐的感知，而且在他压制杨轩肩膀的时候，杨轩明明理智提醒着身体要警惕，然而身体却半抵抗之力都能凝聚起来。
这种从意志上瓦解别人防御心的能力实属恐怖。
他要不是陆地仙人境的高手，杨轩愿意立马表演一个倒立洗头。
杨轩舔了舔唇，迟疑的问对方：“老先生与石仙主是旧识？”
这位看着年岁极高，头发胡子全部都白透了的老人微笑着道：
“石小友踏入陆地仙境之时，老夫正与其在梁州共进退，只是彼时老夫便年事已高，不堪打斗激烈，只能在他们的保护下进行一些辅助。说来惭愧，没帮上大家太多忙。”
杨轩眨巴眼：“老先生您也是陆地仙人境的高手吧？老当益壮谦虚了啊。”
老人抚了抚长须：
“空有境界罢了，要不怎么躲在这里几十年不出。我可是怕了石小友，天天要与我以剑会友，磨炼剑意，真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了。你可别和她说我在这儿啊！”
老人一直示弱，杨轩却不信，石玉卿成名之时他就是老头了那他现在得多大了啊？
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能老成他这个模样了，还能活蹦乱跳。
一百五十多岁的高荔枝还能在帝君面前应对自如，陆地仙人境的武者寿命上限到底几何？
反正要说五百岁，杨轩都能信——比如南蛮大祭司，他得一千多岁了吧？！
杨轩强笑道：“老先生，您不会已经两百多岁了吧？”
老人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他慢吞吞道：
“当人活过了花甲年后，后来年月就很难记了，让我数数……”
说罢，老人用手指有模有样的数起来：“一二三四五……五十年，六七八九十……一百年……哎呀，后面呢？”
过了一会儿，老人一副自己老糊涂了的样子，数了一半，数不清了，干脆就说：
“嗯，那就算我200岁吧，我记得当年先帝，嗯先先帝？还是先先先帝，唉，算了，这个我也记不清了。”
熊三在一边插话：
“土地爷爷，你不是土地公吗？以前我娘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就说土地公与天地同寿呢。”
老人笑呵呵道：“与天地齐寿未必是好事儿，因为这天地呀，未必有修道之人活得久啊。”
杨轩心里暗暗吃惊，暗想：他是什么意思？天地未必有修道之人活的久？
还好有小孩子做杨轩的嘴替，熊二接着问：
“人怎么会比天地还长寿呢？不是先有天地，再有神树创造万物生灵吗？”
熊大说：“对呀，草台戏唱的时候，经常会讲这样的故事，天地混沌，神树诞生，再有生灵……”
杨轩露出讶色，灵州也有那棵树的传说？看来西戎的祭司当初神魂俱灭但是这片土壤还是没忘记那棵树……
杨轩不想讨论那棵树，就把话题岔开：
“修炼之人如能羽化登仙，脱离此方世界，倒也可能可以比这个世界存在更久吧。这是您努力的方向吗？老先生。”
老人笑笑：“我更希望人能够以人的形态存在得比这个世界久。”
“但是比这个世界存在更久，未必是幸福的事。”
杨轩道。
老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何以见得？”
“如果是以个体身份活的长久，身边的熟人全部死光了，所在的种族与这个世界一起寂灭了，那以个体身份的存活也挺没意思的……”
杨轩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是群体比这个世界活得久，那么势必就要为这个群体找到一个继续存在的地方，因为这个世界终究会先一步毁灭。这样的话，这个群体的领导者兴衰荣辱扛在肩上也太累了……”
杨轩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很自然把自己代入了‘领导者’的身份。
老人深入发问：“那你是觉得人还是活得短一点比较好吗？哎呀，我记得有谁就是这么想的，杀起人来那个果断决绝……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