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熙熙攘攘的希斯罗相比，城市机场要小的多，也安静的多，尤其这么早的时间，只有李乐这一群人略带兴奋的叽叽喳喳。
算上自己，一共四男四女。
男的，除了他和司汤达，还有那位韩秘书长韩远征和那位叫罗耀辉的红空的“少爷”。
被司汤达拉过来打招呼时，一身妥帖休闲西装的韩远征，伸手和李乐握了握，脸上带起公式化的笑容和熟捻，“罗婵给我说加个人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
“怎么，不欢迎？
“哪有，求之不得。”韩远征笑道，目光里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而身着洋基队棒球服，阔腿裤，一双白色球鞋，浑身上下一股子西海岸风格的罗耀辉，靠在沙发上，抓着一台pSp，正在玩着游戏。
估计是要通关了，忙不迭的抬头瞄了李乐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女的这边，罗婵一身收腰的红色额羽绒服，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少了几分平日的柔美，多了几分干练的气息，正和另外三个女生低声说笑。
见到李乐走过来，罗婵脸上立刻绽开热情的笑，“李乐，你来啦！太好了，人就齐了。”
“来，认识一下，”罗婵指着身边的三个姑娘给李乐介绍道。“这是庄欣怡，她家也是红空的，在圣马丁学服装设计.....”
李乐打量一眼，虽然身材娇小，穿着e的s短款羽绒服和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UGG雪地靴，大约也就一米六出头，但比例不错，腿长，倒也不显得多矮。
一张白皙的婴儿肥的脸，瞳孔颜色偏浅，带着明显的混血特征，未语先笑，看起来十分活泼。
好奇地打量着李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好，”声音清脆，带着一点港式普通话的软糯口音，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李乐与她轻轻一握：“你好，庄小姐。”
“叫我Joyce就行。”庄欣怡仰着头，打量李乐，“你有多高啊？”
“差不多，一米九吧。”李乐随口答道。
“哇啊，那上面的风景怎么样？空气是不是比较新鲜？”
李乐闻言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风景嘛....不太好说。尤其在这种地方，视野太开阔，容易看到一片,嗯，聪明绝顶的未来。”
声音不大，但身边的几个女生听到了，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庄欣怡更是笑得弯下了腰，自来熟的拍打李乐的胳膊，“哎呀，你这个笑话，真，真冷。”
语气里的调侃和亲近感拿捏得恰到好处，并不惹人反感。
而在一片笑声中，李乐敏锐地感觉到一道不甚友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瞥了眼，罗耀辉的似乎对庄欣怡与他这个陌生男性相谈甚欢感到不快，嘴角紧绷着，眉毛微皱，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互相认识后，罗婵招呼着，“时间还有一会儿，这边有自助早餐，大家随便用点，等会儿机组准备好我们就登机。”
早餐的东西很丰富，水果、酸奶、麦片、水煮蛋，各式面包和冷切肉，煎好的肉肠和培根。
李乐挑挑拣拣弄了一盘子，坐到一边，举起叉子，开吃。
司汤达也端着盘子凑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那边。
“可以啊，一来就跟乔伊聊得这么热络。瞧见没？那个罗耀辉，眼睛都快长在Joyce身上了。”司汤达挤眉弄眼地说。
“看出来了。”李乐咽下一块培根，“我看他那小眼儿跟要吃人似的。”
司汤达嘿嘿一笑，开始科普，“乔伊家是做证券投资的，规模不小。她妈妈是意大利人，所以她长得那么漂亮，混血嘛。”
“两家是世交，他过来读书，说白了就是跟着乔伊来的，看得那叫一个紧。”
“男女朋友？”
“算不上，”司汤达摆摆手，“听说两边家里是乐见其成，有点联姻的意思。但乔伊这边，好像没啥明确表示，至少公开场合没承认过。所以罗少现在正处于努力转正的阶段。””
李乐“哦”了一声，了然道，“明白了，合着是位深情守护的骑士。”
“骑士？怎么说？”
李乐笑了笑，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里的东西，“就是那种，把对方奉若神明，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希望靠长期陪伴和无私奉献来打动对方，姿态放得比较低.....嗯，你可以理解为，用舌头虔诚地舔舐自己心中女神的鞋面？通俗点就叫，舔狗。”
司汤达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差点把嘴里的橙汁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噗，咳咳，舔，舔狗？乐你这形容，太损了！不过，真特么的形象，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用过早餐，地勤人员前来引导登机。
停机坪上，那架豪客比奇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登机时，李乐因为个子高，在舱门口下意识地低头弯腰，打量了一下机舱内部，虽然也挺精致，但比自家的那架，空间比要局促不少。
跟在他身后的罗耀辉瞧见李乐左看右看的，用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怎么，李乐，以前冇坐过私人飞机？系唔系有啲唔习惯？”
李乐闻言，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没有，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机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种介于有视和无视的态度，让罗耀辉像是蓄力一拳打在了空处，脸色瞬间憋得有些通红。
飞机起飞后，很快平稳下来。
女生们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这次打猎要穿的衣服、准备的装备，商量着怎么在古堡前、猎场里拍出好看的照片，好更新自己的blog。
“我带了新买的Ralph Lauren的猎装夹克，还有这双hunter的雨靴，专门为苏格兰天气准备的.....”
“我带了单反相机，专业的，到时候帮你们多拍点。”
“你们说，去那边要不做防晒？”
“不要吧？这季节，都是阴雨天，哪见到太阳的。”
司汤达和罗耀辉则在讨论能玩到什么枪。
“听说有霰弹枪打飞碟，还有步枪可以打靶，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真家伙。”
“回头你跟着我，我以前跟我家老豆在丑国那边打过几次猎。”
“那你们用的什么枪？”
“平式双管，westley Richards，听说过没有，我家有三只。”
“我连打气球的气枪都没摸过，哪懂这些，说说...”
韩远征则静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翻着一本杂志，偶尔和罗婵低声交谈几句，似乎在确认行程细节。
李乐靠窗坐着，安静地听着这些对话，脑海里不自觉地将眼前这幅“休闲图景”与象堡那间堆满书籍和打工时间表的小房间进行着对比。
这两个世界并行不悖，却又如此割裂。
。。。。。。
飞行到中途，韩远征捏着两杯咖啡，坐到李乐边上，递过去一杯。
“尝尝，飞机上不比下面，但总比学校里那些自动贩卖机强不少。”他手腕上那块欧米茄海马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上次在菲兹洛伊，人太多，没顾上和你聊聊。”
李乐接过咖啡，闻了闻：“是不错。不过自动贩卖机里的，就是为了给苦逼学生们提神醒脑用的，滋味倒是其次了。”
说完，一举杯子，“韩秘书长，感谢盛情邀请。”
“嗨，什么秘书长，都是朋友们凑趣儿，”韩远征摆摆手，“这次也主要是罗婵她们几个姑娘张罗的，我就是帮忙联系了下场地和飞机。”
“那也很厉害了，说明你有人脉不是？”
“呵呵呵，就那么回事儿。对了，罗婵说你是LSE的？人类学？”
“嗯，”李乐点点头，心说，刚刚只是开场白。
“人类学啊，这个选择挺需要魄力的。”韩远征眉毛微挑，语气带着适当的恭维，“那你家里长辈很开明啊，能支持你选这么，嗯，纯粹的方向。”
“不像我们学工的，整天跟数据、模型打交道，枯燥得很。以后好就业么，这个专业挺窄的。要是在国内，只能是一些大学和学术研究机构，或者，政府部门？”
韩远征话语里的试探像裹着丝绒的针，却又带着生涩和老道的反差，让李乐觉得这种试探挺有趣。
望着舷窗外急速后退的云层，李乐语气平常，“还好吧，家里一向不怎么干涉个人选择，主要还是觉得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错。至于就业，以后，看个人怎么走吧。”
“这倒也是。”韩远征点头表示赞同，身体微微倾向李乐这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
“不过说真的，现在国内发展机会多，尤其像燕京、沪海这些地方。有时候家里一些关系、人脉，提前铺铺路，未来选择能从容很多。像我们这种在外面漂的，说到底，多数人还不是为了回去能有个更好的起点？”
他话锋一转，笑吟吟地问：“你本科是燕大的？家是在燕京？那边圈子说大不大，没准儿家里长辈还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