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来客人，高心美立刻把火关小来到客厅，看见沈茵后，连忙把沙发上织了一半的婴儿帽子拿开：“你就是之前联系过我们家老李的沈指导吧？欢迎欢迎，快坐吧！”
“接待客人的事我来就行。”李荣帮高心美接过手上的东西，“你告诉我哪里有新杯子。”
“我去厨房给你们拿。”
“顺便多加两个菜。”李荣把手里提的酒放在餐桌上。
高心美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家里的柜子上放了很多荣誉证书，以及一些背景是泳池的照片，其中有李荣的个人照，还有一些身穿泳装的队员们的合照。
有一张照片吸引了沈茵的注意。
“这张照片是我在国家队那会儿照的，当时还不到二十，你应该认不出我。”李荣把水递给沈茵，顺便向沈茵介简单介绍了下那张照片。
沈茵往照片上一指，打趣道：“这还不好认，最高最帅的这个是您。”
李荣笑笑，拿过沙发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你可以先在客厅休息会儿，我去厨房帮我妻子理菜，她动作慢，耽误久了怕都成下午饭了。”
“我也去帮忙吧。”
“那怎么行，你来拜访我，就是客。”
“麻烦你们了。”沈茵目送着李荣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客厅里只剩下了沈茵，电视上放着节目，周围环境相比之前要热闹不少，但沈茵的心思全然不在电视上，于是再次走到那张照片前面，静静地端详着。
“真高兴你能重新回到游泳队当教练，这下子你的心病终于有着落啦。”
“算吧。”
沈茵隐隐约约能听到厨房里夫妻对话的声音。
高心美：“我就想你每天晚上安安稳稳地抱着我睡个觉。”
“你这，我哪天晚上没有安安稳稳地抱着你睡觉？”
“你是安安稳稳地抱着我了，可是梦话一点也不安稳。”
“啊，是我不好，吵着你了。”
“没有，没有，我哪里说你不好了，我就想你更好而已。”
“那你也要更好，我工作后，你给自己买几套好看的新衣服，你这身都看见你穿几年了。”
“好啊，你嫌弃我。”
“哪有的事儿，就是觉得你以前挺爱漂亮的一人。”
“都快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可能还像小姑娘那会儿，再说，现在好看的新衣服都那么贵，还不如省着给孩子多买几件。”
李荣沉默了会儿，说道：“小美，让你受委屈了，你本来一个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因为我跟家里翻脸……”
“不准再说这种话！”高心美打断，“我现在吃的穿的哪样不是花的你的？日子过得舒服就成，再说，存款也不是不够，就是觉得没必要乱花，更何况，你不是又要挣钱去了么？”
“要不是因为我心里那点别扭，我早能出去挣钱了，待遇也会好上不少。”
“这怎么能叫别扭，我看上的就是你那股子犟劲。你安然无恙的时候，教的也是一群安然无恙的队员，这已经成为了你的习惯。你兢兢业业为游泳队付出那么多，培养了好几个世界冠军，到头来却因为你腿的缘故毫无情面地把你赶出游泳队，更何况你腿还是为保护队员受的伤。才不想看到你委曲求全的样子，现在的待遇低点就低点，好歹是称心的。”
李荣些许哽咽：“小美，谢谢你。”
当李荣出来的时候，沈茵往旁边挪了几步，作出刚走来这边的样子：“李教练，从刚刚起，我一直觉得站在您身边的人很眼熟，请问这个人叫方军吗？”
因为沈茵问问题的样子自然又认真，李荣也没作多想，点头道：“嗯，他也是国家队队员，同时还是我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沈指导怎么认识？”
“之前见过，他儿子方岩还是我们游泳队的。”沈茵又指了另外一个人，“那这个人是胡元吗？”
“胡教练当初不仅和我在同一个游泳队里待过，他还是我的老同学呢。”李荣奇怪道：“这几人沈指导是怎么认识的？”
“胡教练是我们游泳队的前教练。”
*
沈茵和李荣在花园里谈话的时候，周扬就注意到了偷听的那个男生，当发现那个男生往公厕的方向跑过去后，周扬也找借口跟了过去。
躲在一旁的墙后面，周扬看到男生在和胡元讲话。
“胡教练，我刚刚听到育英那边的人给出的价格是五千。”
“才五千？”胡元哂笑一声，“我还准备拿出两万做预算呢，看现在这个情况，一万就绰绰有余了。”
男生沉默了会儿，迟疑道：“不过听那两人之间的谈话，李教练好像不是很看重薪资。”
胡元笑：“就他那种情况，还想看重薪资？缺了两条腿还高不成低不就的，出个五千块钱就请那丫头去家里做客，相比之下我都比他看重薪资。我跟李教练是老相识，我知道怎么说服他。”
男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胡教练，给游泳队找个残疾人做教练，学校会同意吗？”
“现在游泳队谁是主教练？”胡元问。
“你。”
“招副教的任务归谁负责？”
“主教练。”
“用一半的钱招个比普通教练员水平高出好几倍的人划不划算？”
“划算。”
“少两条腿的人能当上主教练的概率有多少？”
男生想了想，明白了胡元话里的意思：“因为是残疾人，所以基本不会威胁到主教练的位置，还能帮主教练分担很多事物。”
胡元笑笑：“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就是希望游泳队能少点不必要的争端。之前的主教和助教们总是喜欢内斗，结果到头来互相陷害使用兴奋剂，最后一个没留下，我这个主教也是云里雾里才当上的。我是觉得教练人员太多太杂了不好，一主一副就够了，一直这么稳定下去也有助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训练上。”
男生赞同：“胡教练说的有道理。”
胡元掂量了男生几眼：“我的话是不是让你想起你父亲了？你父亲本来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却因为兴奋剂的事……唉，你父亲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所以，新队长，要好好加油啊。”
男生皱眉道：“父亲就是我的耻辱，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遭受那么多冷眼嘲笑，还希望胡教练不要提他了。”
“不提不提。”胡元笑，“育英那边的礼数倒是准备的很周到，我们也去买两瓶酒吧，等会儿去拜访李教练，顺便看看那边指导员吃瘪的样子。”
“虽然是竞争对手，但那位指导员我还是挺佩服的，我有朋友在育英那边，听过这位指导员的一些事，感觉她很聪明。这次招教练碰上这位指导员，又觉得运气不好，又觉得有些期待，不知道她会不会吃瘪。”
听到男生夸了几乎沈茵，胡元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对手就是对手，没什么让人佩服的，只要我还待在一中游泳队，就一定跟她较量到底。”
见胡元和男生朝这边走来，周扬后退两步，准备躲开，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一个瓶子。
“同学，这是你喝的水瓶子吗，不是的话我捡走啦。”捡垃圾的老太太突然走过来。
“我……”周扬已经看到胡元发现了他，讷讷继续地把话说完，“您捡走吧……”
老太太离开后，胡元来到周扬面前：“周扬，抓住一只羊往死里薅呢，在我身边当然内鬼上瘾了？这次又准备玩哪套？”
周扬没说话。
胡元哼了一声：“你就算把你刚刚听到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告诉你家沈指导，也没关系，让她做个吃瘪的心理准备也无妨，拿五千块钱来过家家，早该料到是这么个结果。”
“你家沈指导”这几个字，让周扬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见胡元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周扬突然开口：“我还有去一中游泳队的机会吗？”
胡元听到这句话后愣住，接着又讽刺道：“你小子还想消遣我呢。”
“我这次不打算继续待在育英游泳队了，如果不能去一中游泳队，我也会去其他游泳队，刚刚就只是冒昧地问问。”
“那你去其他游泳队吧，一中游泳队不欢迎你。”胡元很快脱口而出。
周扬把头埋下：“知道了。”
不一会儿，胡元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样吧，毕竟我之前也主动邀请过你，还是给你一次机会好了，但介于前面已经被你耍过好几次，你得先做一件事取得我的信任。”
周扬抬头看胡元的背影：“什么事？”
“跟沈茵作对，由你去帮一中游泳把李教练招过来。”
见周扬愣愣地看着自己，胡元继续迈开步子：“做不到就是算了，是我之前太宽容，让你把一中游泳队当成了想进就进的菜园子，不多绑几圈铁丝网，你都不知这是多少人想进的梦想花园。”
周扬沉默良久后，回答：“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