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就这么大。
一个小姑娘，国师府居然倾尽全力找半个月都找不到。
宁宴很失望。
“她在上京。”明树不是全无收获，听着高坎透露的隐隐问罪话语，处变不惊，“她是来找人的，找到她要找的人，她自然会出现。”
“皇上出什么事了？”
高坎：“皇上昨天见齐贵嫔跳舞，心喜下多喝了两碗绿豆冰，肠胃没承受住。”
明树皱眉，皇上不是这般没有分寸之人才对。
下意识想让高坎把事情详细说来，意识到是需要尊敬的宁宴，明树颔首：“你照顾好皇上，一切以皇上的身体为要，皇上宠幸齐贵嫔，皇后是什么反应？”
高坎总不能说，皇后嫌脏把人丢到地上不管不顾吧。
含糊了两句，高坎跑向后宫。
朝阳宫聚集了一大堆太医。
宁宴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发沉，懊悔和痛苦在眼底徘徊旋转，大掌紧攥成拳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戾气。
他竟然，他竟然……
如果孩子没了，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门刚开，红昭急切上前：“怎么样？”
“保住了。”院正松了口气，“娘娘身体强健，并无大碍，后面养养就能恢复得和平时无二。”
背对着宫门的宁宴不再紧绷，庆幸占据胸口。
没事，他的孩子没事。
宁宴起身大步走进寝宫。
谢漾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还昏睡未醒，如同娇艳花朵遭遇蹂躏，几近凋零。
宁宴颤抖着，将大掌贴向她的小腹，为没有被他折腾掉的小生命虔诚道歉：“爹爹不是故意的，爹爹想让你娘亲吃醋，可你娘她不为所动，爹爹只能吃药离场，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爹爹和你保证。”
“爹爹会保护好你们。”
宁宴惭悔完，温柔又痛苦的凝视着谢漾的白净面孔，自嘲的低笑一声。
他当真是贱得慌。
迟早会为敌，明知该冷漠冷情对待，却还总存着些奢求。
带着薄茧的手指将落到脸颊上的青丝揽到耳后，宁宴凝视半晌，起身离开。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帘。
眸子清明，除了疲惫，无半分朦胧
她侧首望向宁宴离开的方向，眼底有波澜起伏，嘴角悄然勾起。
皇后险些小产，整个后宫都震三震。
“红昭。”谢漾休息了一天一夜，疲态依旧在脸上，宁宴实在太狠，她要是真的怀孕，孩子早没了，“把药方拿给我看看。”
就算药性相冲，也不可能冲到这么离谱。
红昭不解的把方子拿出。
原本方子上，赫然多了三味促进房事的药！哪怕字迹一样，谢漾却清楚不是自己写的。
是谁竟然悄无声息在方子上添了这么多药。
尤其是生鹿血。
这不是想要她的命吗！
谢漾眼底闪烁冷意：“我去御花园后，有谁碰过方子？”
因为有喜，朝阳宫的宫人多了一倍，药方就放在小凳子上，能碰到的人不少，但有胆量碰的不多。
别看多了人，都是暗卫和死士。
“我立刻去查。”红昭严肃。
敢对小姐动手，险些害去小主子的命，这和挖她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被她抓到，必死！
谢漾盯着方子出神，这三味药都是房事药，应该不是后妃做的，她们就指望着趁她这个妖后有孕不能侍寝，好去争宠。
不过也不能排除。
毕竟一个有皇嗣的皇后，谁也不想看到。
……
“今天休沐？”御花园修剪花枝的宫女见到穿着普通衣物的宫女们往宫门离去，惊讶。
老宫女：“一看你就是新来的，这是朝阳宫的宫女，她们和我们不一样，半个月就能休沐一次。”
和无根太监不一样。
宫女出宫都需要当天往返，且一个宫的休沐名额还需要争抢，哪里像朝阳宫，名额多的是，半个月就能出宫回家一次。
也是她们没有门路，只能在御花园干苦活。
新来的宫女是个心思灵动的。
她放下剪子跑向其中一个宫女，甜甜道：“姐姐，您能不能给我带点银子？我家在天门道左边第三家，陈府就是我家，你让我爹给我拿一百两银子，我分你十两。”
宫里实在太不好过，不用银钱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皇上。
宫女年纪也小，长相还算过得去，但那双灿若星子的杏眸和这张脸极为不衬：“好，我帮你带。”
“那姐姐你方不方便再帮我带封信？”
“我写很快的。”
宫道上林林总总十几个，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宫女被缠得不耐烦，前面相熟的大宫女又在喊她：“不方便，我要抓紧出宫，等你回去就能叙旧了。”
大宫女对这个总谄媚她帮她做事的宫女很满意，不介意提点几句：“有人让你帮忙带东西？”
“小西，在宫里不能这么仁慈，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的善良别想在这里得到回报，她们只会得寸进尺……”
宫女点头，眼里只有那道开得大大的朱漆宫门。
阳光四射。
只要踏出宫门，她就自由了。
“关门，快关门！”厉声响起。
不要！
宫女杏眸睁大，想冲出去却晚了，这里本来就是供宫人出宫的小门，关上不费力。
宫女立刻低头。
“红昭姑姑。”守门太监对红昭十分熟悉，谄媚的笑，“您是有什么事吗？”
红昭扫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宫女们：“谁是王春花？”
大宫女瑟瑟发抖的站出来：“奴婢在这里。”
“带走！”
两名太监上前，准备把王春花拖走。
在宫女庆幸时，红昭回头冷冷对准备开门的太监道：“今天朝阳宫休沐停止，不准给任何人开门。朝阳宫的，都随我回去。”
“奴才知道了。”
没走成的宫人诚惶诚恐的走回朝阳宫。
宫女本想找个机会溜走，但她这身衣服太显眼，且有两个太监专门盯着，根本没有可趁之机。
宫檐遮盖阴影出，谢漾一袭张扬霸气红裙，坐在冰凉的檀木椅上，怀里卧着一只长毛波斯猫，听到动静，眉眼抬起。
王春花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腿都软了：“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前天申时，在院里当值的可是你？”
王春花脸色惨白，娘娘莫不是发觉她偷懒。
“胆敢撒谎，我送你去乱葬岗！”红昭瞪眼做出拔剑姿态。
王春花整个人都软了：“奴婢有罪，那天的确是奴婢当值，奴婢葵水来了腹痛难忍，就让小西帮忙扫了会儿落叶。”
葵水来是真的，痛得不能忍受是假的。
她是有点中暑。
“谁是小西？”红昭问。
瘦小宫女站出来，怯怯行礼：“奴婢是小西。”
“说说吧，是谁动了本宫的方子。”谢漾摸着猫儿，小主舒适的眯起眼睛，抬起下巴示意她挠那儿。
王春花：“不是奴婢，就是给奴婢八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随意动娘娘您的东西，是小西！一定是小西！”
小西苍白着脸色，却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谢漾审视着这两人：“都不知道？那就都赐死吧。”
死亡，是最能逼人现行的办法。
王春花直接昏厥了过去。
小西吓得瘫软在地，惊恐的看着谢漾，已经被吓傻了，直到红昭冷酷的拔剑要砍她，意识到这是来真的，尖叫出声：“我说！是我！”
谢漾微微勾唇。
她对红昭使了个眼神，红昭把宫人遣散，只留下她们三人。
“你赢了！”小西愤恨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委屈得不行，“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提点一下你，谁知道你没看方子，直接让人煮给皇上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