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树不由看向宁宴,他能看明白的事,不信皇上无法看清。
这一看。
心情愈发沉重。
宁宴嘴角带着愉悦的笑,眼底尽是宠溺的无奈,对太医和下人们挥手:“你们下去吧。”
众人退下。
宁宴看向明树,心情显然大好:“明树,孤的眼光如何?阿宝之智,不输于你。”
“你且安心,她不会要你的命。”
明树心情复杂,正是因为谢漾聪慧绝顶,他才忧心。
她本就聪敏,再加上皇上的宠溺。
若是……
明树清楚,谢漾能拿捏到皇上,是因为皇上心甘情愿,他无法做到让一代帝王听之任之。可越是这样,明树心里越烦躁。
他尊崇皇上,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臣服于谢漾。
明树不后悔曾经助谢漾离开。
他的决定,不会有错。
他只是惋惜,没能阻挡得了皇上的情意失控。
看来,得再加快计划。
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宁宴脸上的笑意尽散:“明树,你只是个臣子,昨夜的事,孤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他知道明树清楚接头人是他,可万一呢?
若是那人不是他。
宁宴无法想象,他会怎样处理明树。
明树笑容谦和:“臣知道了。”
宁宴的好心情被他搅散,堂堂帝王,居然要夹在女子和臣子之间。一个是他所爱,一个是用命跟随他的。
为何就不能让他安心点。
“婚期将近,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留在府里操办亲事,孤会让高坎派些嬷嬷给你,孤的国师成亲,万万不可草率。”宁宴敲打过后,不忘给颗甜枣,话锋一转,“你当真要娶孙涟漪?”
明树先是谢恩,坦然道:“臣也得为自己着想。”
“昨日谢漾为救孙小姐,不惜得罪安侯府,若是日后想对臣下手,也会顾忌孙小姐几分。”
孙涟漪是谢漾在上京唯一的好友。
明树这属于明谋。
谋归谋,他会对孙涟漪尽夫君该尽责任。
宁宴失笑,以阿宝的性子,指不定会让孙涟漪和离,哪怕是有了孩子也一样。她的眼里若是容得下沙子,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明树的算盘,注定会落空。
送走宁宴,明树唤来管家:“去送封信给镇北王。”
虎符已经被买走一事传出。
再也没人来夜探。
谢漾还没好好歇息,就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看着来人,谢漾啧啧称奇,宁宴何时变得这般大方,还没处理这镇北王?
镇北王冷笑,看着挡在谢漾身前的阿诗勒隼,脸色愈发难看:“领主看到本王很震惊?本王今日来,是奉劝领主记得自己的身份,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别逼本王暴露你的身份,到时候得不偿失。”
谢漾懒洋洋的撑着下巴:“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不去是小狗。”
镇北王以为自己的威胁能起作用。
哪曾想到谢漾根本不惧……难道明树给他的消息是错的,巴音王知道她是女儿身?
想法刚出就被抹灭。
草原人再强者为尊,也不可能尊一个女子当领主。
“你可要想好。”镇北王不信她真这般有恃无恐,“现在还有机会回到原位,本王给你一夜时间考虑!”
谢漾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
“是明树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她恢复皇后身份,以两人的恩怨,对镇北王可不利。
谢漾很是郁闷。
这老头究竟拿了什么好处。
镇北王没想到会被看穿,有些恼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谢漾又说。
“他是不是有你卖虎符的证据?又说会帮你救回那个可能是你儿子的儿子?”
镇北王:“……”
她怎么知道虎符的事。
“一派胡言!”镇北王恼羞成怒,“本王早已经将虎符归还皇上,本王此次来只是提醒你安分守己,别妄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牙尖嘴利还想冤枉本王。”
镇北王气乎乎离去。
谢漾颦眉。
这老头离开得也太容易了。
就好像只是专程来一趟而已。
烟罗用最单纯平静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主人,他羞辱你,要杀了他吗?”
谢漾摇头,为了几句话就杀人没必要。
镇北王再不受待见,也是个王爷。
王爷……谢漾突然站起,脸色大变:“快,烟罗,追出去!去救镇北王!”
烟罗和阿诗勒隼同时往外追。
镇北王的车架刚好停在路上,车夫和下人一脸惶恐的滚爬下来,下人还比较冷静,冲向最近的医馆。
“大夫,大夫!”
车夫直接瘫在车架前。
这引得百姓围观。
发生什么事了?
最前排的好事者一看,纷纷呕吐,带孩子的父母则捂住孩子的眼睛:“呕!”
“二娃别看。”
镇北王躺在马车里,七窍流血,死状好不凄惨。
没救了。
连气息都断了。
烟罗想上前去看看中的是什么毒,阿诗勒隼脸色发沉的拦住:“你是谢钰的人,既然救不了就别上前,莫再给人留下口舌。”
烟罗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但她听话。
只是惋惜的看着镇北王尸体。
这个毒看起来就很烈。
谢漾前脚刚到,后脚大理寺就来了。
事关当朝王爷,还是有皇家血脉的王爷,赵士程就是再不想得罪谢漾,也只能带走她。
谁让镇北王只去过她那儿。
以及她在齐渊身上和孙府都展露了高超医术。
阿诗勒隼知道宁宴不会对谢漾如何,但这明显就是冲谢漾而来,监狱不是女子该待的地方,抉择之下,沉声开口:“谢钰,你先说是我做的,再去寻证据。”
谢漾在看到镇北王尸体时,心就沉到谷底。
一边恼怒这老头半点不长心眼,一边为明树的心狠手辣发凉……他要了镇北王的命,宁宴可知情?
“我好歹是领主,事情没查清前,大渭不会拿我怎样,你就不一样了。”谢漾没有让别人替她顶罪的打算,“可以去找齐渊帮忙。”
阿诗勒隼知道利弊,只是到底不忍心让谢漾进监狱。
谢漾很坚决。
他只能退一步。
“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红昭攥紧拳头,照她说,小姐就该毒死明树以绝后患。
牵一发而动全身,明树是大渭国师,声望又高,他一死,将会让大渭沸腾,伐兵草原都有可能。
那不是谢漾想看到的。
“烟罗,看好红昭,别让她冲动。”
叮嘱完事情,谢漾看向汗如雨下的赵士程:“赵大人,可以走了。”
赵士程欲哭无泪,他不想做这个大理寺卿了,短短半月他觉得自己老了近十岁。
真的,放过他吧!
赵士程把谢漾请回了大理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置她。关起来吧,皇上肯定不乐意看到,不关,那些朝臣肯定会义愤填膺。
还有他的政敌,肯定会借此弹劾。
“赵大人不必为难,该如何就如何。”谢漾道,“镇北王非本领主所害,这个罪,本领主不认,还望赵大人早日查明真相。”
“本官一定会还领主清白!”
赵士程亲自把谢漾送到监狱,说是监狱,不如说是个有着铁笼的寻常房间,连枕头被褥都是上好,桌椅一看就是新的,刚布置。
若是忽略那铁笼,这屋子比客栈天子房还要好。
赵士程生怕谢漾拒绝:“领主别多心,大理寺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这是特意给那些受冤枉的贵人住的。”
事实上他完全多心了。
谢漾又不是傻子,放着好的不住去住差的。
再者她本来就是冤枉。
谢漾坐到床上,抱着胳膊闭目梳理起今天发生的事。
“刷啦刷啦。”
铁链被解开,急促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