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殷语柔见苏棠还是微湿的发丝，便道：“先去洗个澡吧，我让人熬些姜汤给你喝。”
“嗯……”苏棠应了下来。
白栩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办，谁知这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白栩少爷，您睡了吗？”
是殷家下人的声音。
白栩没有起身，而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有事吗？”
“是这样，苏小姐说您刚刚淋了雨，于是让我们送些姜汤给您。”
白栩微微一愣，随后立刻从床上跳下去快步去开门。
果然看见对方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上面还飘散着姜末，浓郁的味道瀑布而来，是白栩最厌恶的味道。
他从小到大都讨厌姜，做菜用姜片去腥后也会全都捞出来丢掉。
嫌弃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此刻，白栩却伸手端起对方碗里已经温热的姜汤一饮而尽。
他擦了擦自己的嘴，全身的意志力都在极力忍着呕吐的感觉。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白栩的不喜，便递给对方一颗柠檬糖，“这是苏小姐说给您准备的。”
白栩含着嘴里的糖，心情顿时好多了，他看向了眼前的人，“糖糖她怎么样了？”
“苏小姐在陪殷少，让您喝了姜汤吃了糖就好好反省，想清楚了再来和她说话。”
对方面无表情地带完了话，就转身走了。
……
苏棠穿着浴袍从浴室内走了出来，就看见殷语柔站在一旁擦拭着她的佩刀。
苏棠微微一愣，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语柔，受伤了怎么还不休息？”
“小伤而已，没事的。”殷语柔不甚在意，细心地擦拭着自己手上的佩刀。
她没有看苏棠，而是喃喃了一句，“糖糖，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啊，叫玄魈。”
殷语柔道：“它跟了我12年了，是爷爷送我的第一把佩刀，每次使用完我都会细心地擦拭修复它，它跟着我以来，也从来没有输过……”
这些年来，因为有殷语柔的悉心照料，刀身崭新依旧，此刻它上面却有了很多凹凸不平的缺口，有了些许的不完美。
殷语柔看着自己的佩刀，喃喃道：“我还是输了，也弄坏了它……”
殷语柔不会去责怪白栩，她只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殷少是不能输的，是不会输的……
可事实上，她的的确确是输了，短短六年时间，她就被白栩赶超了。
殷语柔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糖糖，我还是……差地太远了啊。”
看着这样的她，苏棠心里更酸了，对方肩膀上面的白色绷带更是仿佛能刺伤她的眼。
下一秒，她便伸手夺过了殷语柔手上的刀。
殷语柔微微一愣，没想到平日里温柔的苏棠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有些愣神地看着她。
这把刀可真重，苏棠双手并用将手上的刀小心地摆放到上面的架子上面，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还受着伤，今天先休息，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人修复它好吗？”
殷语柔看着苏棠，微微一笑，“好啊，那你陪我睡好吗？”
苏棠立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两人平躺在床上，看着殷语柔的侧脸，陷入了思索。
刀本身其实根本就不是问题，那种程度的损伤，殷家的刀匠轻轻松松就能够让它焕然一新。
苏棠更担心的是殷语柔经此一役会像过去那样失去信心。
其实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意气风发，一副很坚强的样子，殷语柔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且脆弱。
从小时候的回忆就不难看出。
她一直都在逞强，一直都在逼迫自己，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弥补自己这具女性身体和男性之间的落差。
事实上，她做到了，就殷语柔自身而言，可能已经远超于世界上九成以上的男性，不，有可能更多。
然而这却没能让她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在各方面都更加严格地要求着自己。
“干嘛这样看着我？”殷语柔看着眼前的苏棠，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棠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语柔，你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好，说我多管闲事也好，但身为朋友，我不希望你那么辛苦，我也知道你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是有些时候，偶尔学会让自己放松一下吗？你明明已经做地够多够好了啊。”
殷语柔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苏棠，她喉咙动了动，仿佛有话要吐出，但是最后，她将嘴里的话咽了下来，随后翻身看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糖糖，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啊。”
这句简短的话，却包含了她太多太多无法诉说的感情。
殷家和别的家族不一样。
殷语柔的父母，在殷语柔三岁那一年就出意外去世了，殷语柔一直都留在老爷子身边，后来老爷子也老了，加上儿子儿媳妇的去世让他大受打击，渐渐年迈已无力掌权。
重担自然而然就露在了殷语柔的身上，那个时候殷语柔才13岁。
13岁的年纪，却担下了大人都不一定能承受的重担。
殷家是和赫连家一样分主堂和分堂的，分堂有三个位高权重的元老。
唯一不同的是，赫连家的家主对手下的人有绝对的掌控权，但是殷家不是这样的，加上殷语柔年轻，孤苦无依，那时的日子有多苦，只有她，还有风诀那些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
而她殷语柔，就是为了殷家而出生的，这辈子也只能留在这里，她走不开，逃不掉，被这里紧紧地捆绑住。
她的身后，有无数条鞭子在驱赶着她，一旦她停下，顷刻间就会鲜血淋漓。
殷家的有些事，苏棠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苏棠看着眼前的殷语柔，心口再度一刺，她还想开口，就被殷语柔突然附过来的身躯抱住了。
苏棠身躯微震，耳边就是殷语柔的声音，“让我抱会好吗？”
苏棠不动了，乖乖地任由她抱着。
殷语柔长年训练，虽然看着像白栩那样高高瘦瘦的，但是身上的肉很结实，而怀中的苏棠却是柔软的，还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殷语柔指尖忍不住扣着苏棠的后脑，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