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自己儿子，孙氏多少是了解的。本就有所怀疑，这下更是彻底相信了乔绍的话。
她怒其不争：“娘不反对你交友，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长大了，自己该怎么做也要知道些。”
乔绛抿唇：“请您明示。”
孙氏有些头痛，闭眼扶着脑袋，往里面叫了声：“煦之，煦之？”
“煦之？”
在看到乔煦之的身影后，孙氏站起来，很疲惫的模样：“让你爹跟你讲吧。”
孙氏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
私塾里这么多人，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大都是品性优秀之人……小绛怎么就偏偏跟江家那个纨绔子弟玩到一起了呢？
她生乔绛虽晚，但幺子向来懂事，十几年间几乎没让她操一点心……现下眼瞧着小成年礼过了，怎么反倒开始让人操心起来了。
刚刚乔绍说话时，乔煦之也在。
此刻接到自己妻子的眼神，他安抚性拍拍孙氏：“先去里面休息，不是什么大事，别太忧心。”
“交给我。”
等孙氏进去后，又让念杏先退下，乔煦之指着旁边的位置：“坐。”
乔绛略有不安坐下。
乔煦之双手交叠，斟酌委婉道：“你方才去了哪里，包括和谁一同去的，都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和你娘。”
乔绛深吸一口气：“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爹知道。”
乔煦之点头。
“但那种地方，即便是踏足，也是不能够的……是江家的哥儿要拉你去的吧？”
乔煦之用的是问句，语调却是肯定的。
乔绛垂眸，反驳：“……不是。”
“是我自己好奇，让江公子陪我一起进去逛了一圈就出来了。”
“此事是我的错，您如果要惩戒我，我认罚，但确实和他没有关系。”
迟疑片刻，乔绛添了句：“他是个……挺好的朋友，所以希望您和娘不要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偏见。”
乔煦之看着自己的幺子，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乔煦之略略叹气，语重心长：“传言毕竟有所虚假，江公子的为人我们不去讨论，当初他和你姐姐的亲事没成，也不是因为这个。”
“小绛，爹相信你有分寸，你长大了，该学会明辨是非。”
“我和你娘只能帮你参考，不能替你做决定，如果你确实觉得江公子是个可信赖的朋友，我们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
乔煦之定定看着自己的幺子。
十几岁的少年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身量很高，仍旧稚气的脸庞却也能从中找出几分沉稳。
“只一样，不犯糊涂，不让家里的长辈操心。”
乔绛低声说：“……好。”
又把念杏的事情说了，乔煦之和孙氏也没有勉强，只提点了几句。
父母的尊重让乔绛更是有些愧疚。
爹说的对，那是他连踏足都不应该的地方。
……
话又说回到姜岩这边。
绛平侯府。
尴尬之下，姜岩还是将蜚零推开了，然后独自去正福轩找绛平侯和侯夫人。
彼时二人已经睡下，却还没睡着，匆匆披了件衣服听完姜岩的表述。
这种事情绛平侯和侯夫人都不好解释，废了半天劲儿，才让姜岩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姜岩艰难道：“而且那姐姐比我还大。”
“比你大怎么了？”
侯夫人没好气：“又不是给你做正妻。”
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
“那，那……”
姜岩脑筋急转，“乔纶大哥他们也有……”
他对于“通房丫头”二字，实在羞于出口。
侯夫人理所当然：“有啊。”
“等你大表嫂这胎生下来是个哥儿，如果你大哥愿意，你大哥的通房也就可以给你大哥添几个庶子了。”
不过乔家确实没什么庶子女，庶子女多了反而容易闹得家宅不宁。
除了孙氏嫁到乔绛多年未有孕，才让陪嫁的丫头生了个庶长子乔绍。
姜岩小声问：“爹以前也有吗？那现在去哪了？”
侯夫人一愣。
绛平侯本来肯定是有的。
世家的公子哥们十五岁左右就要安排通房，早些的，甚至十三四岁就会筹备起来，
为的就是避免丝毫不懂事的他们被居心不良的人给带坏，迷恋情事颓唐堕落，也为了避免日后娶了正妻进门闹出糗事。
她与绛平侯青梅竹马，当时因为这件事差点闹掰了，以至于后来即便她多年未有所出，绛平侯都没有要纳妾继承香火的的打算。
也有可能因为降平侯身世的原因。
老侯爷子嗣多，作为最幼庶子的绛平侯本身不受重视，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个爵位会落到他头上……可能也因此降平侯对为姜家继承香火并没有太大执念。
姜岩听了个大概，觉得很别扭：“那我不要，我不喜欢她。”
就连是蜚零对他的称呼，也让姜岩别扭。
侯夫人本想要说只是个通房，日后不喜欢打发就是了，想了想有这么个人其实作为正妻也是有些膈应的。
最终侯夫人不耐道：“反正你别给我去鬼混，我是不管你。”
“但你要是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让你爹把你腿打断！”
姜岩眼睛溜溜转了一圈。
这件事就算这么结束了。
……
乔家大嫂是去年中秋后才怀上的身孕，按理应该在今年六七月会发作。
可五月中旬的某一天，候夫人忽然匆匆收拾东西要往乔家去。
姜笙当时正从画铺回来，见到候夫人神色匆匆，便问了句。
侯夫人把手上的提篮递给半盏，边说：“你外祖母让人递来信说你嫂嫂提前发作了，好像是受了刺激，也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得过去看一眼。”
可能是出于职业敏感，侯夫人的描述让姜笙直觉情况不太好。眸子微转间她斩钉截铁道：“娘我和你一起去！”
姜笙把手上的画板和炭笔还有一叠纸递给旁边的丫头：“麻烦帮我把这个先放回院子。”
“是，姑娘。”
就这样，两人坐上马车一起往乔府去。
顾不得多客套，到了乔府后侯夫人带着姜笙在丫头的引路下直接到了李氏待产的院子。
外头主子仆婢子呼啦啦聚成一团，作为婆母的陈氏站在乔老太太身边，手握在一起，模样有些不安。
侯夫人疾步走过去：“大嫂。”
“娘。”
“语初现下怎么样了？”
乔老太太眉头皱着看向门那边：“进去有一会儿了，也没动静……”
“幸好纶儿前段时间就说先将稳婆请到府中，万一提早发作也能有个准备，这才免去了耽搁的时间。”乔老太太闭目，双手合十。
“万望佛祖保佑，希望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