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红鬼村的屋顶上。
民宿房间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台灯，黑羽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双目放空。
没家里的沙发软。
讨厌出差。
“明天打算怎么套话？”诸伏景光坐在对面的单人椅上，手里转着支钢笔，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
黑羽抬眼，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萩原不是约了小吃摊吗？就陪他去逛逛。对付这种热—血—警官，得用点迂回战术。”
他顿了顿，想起白天萩原那副刻意温柔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说真的，他那撩人的手法还没我一半熟练。”
诸伏景光钢笔一顿，抬眸看他：“你以前用这张脸逗松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黑羽脸上的笑僵了瞬，随即哼了声：“那不一样，松田那家伙是炸毛猫，萩原这是温水煮青蛙。”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睡觉。明天还得应付。”
窗外的风卷着灯笼晃了晃，将细碎的光影投在地板上，像谁在悄悄眨眼睛。
...
第二天一早，黑羽刚把早饭端上桌，诸伏景光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萩原研二”四个字，黑羽挑了挑眉，用口型说：“来了。”
诸伏景光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点头：“好，我们在民宿门口等。”
挂了电话，诸伏景光看向黑羽：“他说在村头的老地方等，带我们去看昨天搜查时发现的东西...为什么他是给我打电话不是给你打电话，他要撩的不是你吗？”
黑羽舀了勺味增汤，慢悠悠地说：“看来是查到新线索了，因为这叫欲拒还迎啊。”
两人赶到村头时，萩原研二正靠在警车旁等。
他今天换了身便服，浅灰色的衬衫配卡其裤，少了几分警服的严肃，多了些清爽。
看到黑羽，萩原研二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整理了下袖口。
“十河小姐，杉户先生。”萩原研二迎上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昨天搜查根案家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装着张被揉皱的保险单，受益人那一栏写着“阿部丰”，金额赫然是五亿日元。
黑羽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五亿？表哥买了这么贵的保险？”
“嗯，”萩原研二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们查了下，这个阿部丰是根案的好友，两人认识快十年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根案买这份保险，就在半个月前。”
黑羽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困惑：“半个月前？那时候他就……”
“像是提前知道会出事。”萩原研二接过话，眼神锐利了几分，“我们正在找阿部丰，他是目前最关键的线索。”
“那找到他了吗？”黑羽追问，故意往前凑了半步，肩膀几乎碰到萩原研二的胳膊。
萩原研二喉结动了动，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距离：“找到了，他今天一早就来警署了，说是听说根案出事，特地来配合调查。”
他看了眼手表，“正好，我们现在要去见他，你们要不要一起？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黑羽立刻点头：“当然可以。”
诸伏景光在旁边冷不丁开口，试图提醒：“我们去合适吗？毕竟是警方办案。”
萩原研二笑了笑：“没关系，你们是根案的亲戚，说不定能提供些我们不知道的细节。”他说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十河小姐，上车吧。”
带不动，认命吧。
黑羽坐进副驾驶，诸伏景光则拉开了后座的门。
警车缓缓驶动，穿过挂满红灯笼的村道，朝着警署的方向开去。
“对了，”黑羽突然开口，侧头看向萩原研二，“昨天忘了问，表哥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萩原研二想了想：“他老婆说，根案最近总念叨‘有人要杀他’，还跟阿部丰打赌，说看谁活得久。”
他嗤笑一声，“现在看来，这话倒像是谶语。”
黑羽心里一动，面上却露出担忧：“有人要杀他？是债主吗？”
“不好说，”萩原研二摇头，“不过阿部丰说，根案最近神神叨叨的，总说自己被人设计了，还拜托毛利小五郎跟踪自己，好像在提防什么人。”
黑羽挑眉：“拜托毛利先生？表哥认识名侦探？”
“说是以前帮过阿部丰一个忙，这次才请动的。”萩原研二说着，车子已经到了警署门口，“到了。”
三人走进警署，刚到走廊就看到毛利小五郎正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话。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梳着油亮的头发，手指上戴着枚金戒指，正是阿部丰。
看到萩原研二，阿部丰立刻迎上来：“萩原警官，你们可来了。根案的事……唉，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萩原研二点头：“阿部先生，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根案的远房亲戚，十河一惠介和杉户统一。”
阿部丰看向黑羽和诸伏景光，脸上挤出悲伤的表情：“你们好，我是阿部丰，是根案的朋友。”
黑羽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阿部先生好，我们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见表哥……”
“世事无常啊。”阿部丰叹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根案这人虽然脾气急了点，但心肠不坏，怎么就……”
萩原研二打断他：“阿部先生，我们还是去办公室说吧，有些事想问问你。”
走进办公室，阿部丰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警官，根案的保险你们看到了吧？那其实就是我们朋友间的玩笑，他说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好歹能给老婆留点钱，我哪知道……”
“玩笑？”萩原研二挑眉，“五亿日元的玩笑？”
阿部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摆手：“我们就是随口一说，我们给对方都买了啊，再说了，我跟他那么好的兄弟，怎么可能盼着他死？”
黑羽在旁边轻轻敲着桌面，突然开口：“阿部先生，根暗先生说有人要杀他，你知道是谁吗？”
阿部丰愣了下，随即摇头：“不清楚，他最近总疑神疑鬼的。”
“那你周六晚上在哪？”萩原研二突然问道，目光锐利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