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萋萋领着顾庭殊从花园进了地洞，进去时依旧是碰见了许多色彩斑斓的毒蛇。
可还不等她害怕，那些蛇就好像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扭着身子钻进了缝隙里。
“表哥，为什么那些毒蛇感觉好怕我们呢？”
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现在她终于能问出了口，沈萋萋感觉身子都轻了一些。
“吃了百毒丸，体质会有些改变，世上七八成的毒药对我们无用。”
“百毒丸中有一味药，是蛇王胆。”
那些动物，总能闻到人类闻不到的味道。
沈萋萋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是这样啊。”
有了顾庭殊挡在身前，再次进入地洞，她便不再像前次那般躲躲藏藏的。
这会儿她昂首挺胸走着，脑袋都快翘上天了。
越深入，光线就愈发暗淡，到最后，她几乎看不见五指了。
原先走在她身前的顾庭殊现在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的淡淡暖意不容小觑，它驱退了黑夜带来的寒。
昨夜出去时两边的灯明明是点着的，怎么如今却全然暗下了呢。
她正要开口，手却被不轻不重捏了下，她收了口，把要说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原本就轻的脚步在她的刻意收缓下，已经轻到听不见，寂静的通道中，只余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渐渐见到光时，通道开始变宽，顾庭殊带着她在里头寻了许久，皆不见人。
她曾见过的炼丹炉与人皮都还在，只是没了一些贵重的东西。
这地洞实在是大，四通八达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出口通向府外。
实在是寻不见人，顾庭殊带着沈萋萋出来，看着洞口，他垂眸不语。
怕打扰到他，沈萋萋不敢言语不敢动作，那只被牵着的手也没有收回，就由着他一直牵着。
两人回到前院时，正好碰见正在搜刮死人钱财的沐承泽。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喊他，只是从旁边借过。
进书房写了张纸条，顾庭殊再出来时，便拿出哨子吹着。
一道小小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天空，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看着落在顾庭殊手臂上的游隼，沈萋萋虽已经见过了世面，此时却还是有些不能回神。
纸条被放进游隼腿上的小竹筒里，两道哨声响起，游隼又展翅飞走。
游隼送信速度很快，便是再晚，天黑前狼卫就能到达。
顾庭殊并不打算为这些事收尾，收尾工作繁杂，他不想在这儿再多花上几天时间。
沐承泽知道他这是让人来收拾残局，他把搜到的银钱拿在手里，满满几个荷包，实在是打眼得很。
“阿殊，青州府尹呢？”
虽然知道大概率是没找到人，但沐承泽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见顾庭殊并不说话，他耸肩笑笑，“跑就跑了吧，后正他就只有两条腿，再怎么跑也跑不到天边去。”
就算真的跑到天边去了，自己也会找人抓回来，然后一片片片下他的肉，当着他的面喂狗吃。
“阿殊，这人怎么处理？”
他左手换右手，掂了好几回手里的荷包，走到他们旁边时，极为顺手地塞了两个给沈萋萋。
“有我的一份，就会有你的一份。”
他压低声音说着，对上沈萋萋亮晶晶的眼睛，笑着就要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伸出的手还没有放在她脑袋上，某个后脑勺长眼睛的人往后退了一步，阻止了他的动作。
沐承泽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转头看向靠在一旁喘气的吕簱。
“兄长看着办吧。”
烈日渐升，顾庭殊把沈萋萋带到一旁，避开直照在身上的强光。
人的脚筋是被他挑破的，可最后却要自己来解决。
沐承泽啧啧摇头，心中忍不住骂了两句，明面上却不敢说什么。
看着不远处的长弓，他眯了眯眼，过去捡起来送回吕簱手上。
“我不杀你，你这一身好手艺，可以让你赎罪。”
“最晚日落前，这儿就会有人来处理，你要做的就是守在这儿，如果看到青州府尹，便一箭射杀了他。”
“若是见不到呢？”
“见不到便见不到吧，日落前你要保住你自己的命，待人来了，便让他们带你去军营，以一身武艺报效国家。”
“当然了，你若不想去也无碍，只是自己解决了自己吧。”
他的一手箭术，在战场上极为有利，若是能好好训练，他最后必是一员猛将。
交代完后，沐承泽拍拍手，见袖子上沾着的血，嫌弃的撇撇嘴。
“阿殊，咱们去洗个澡再赶路吧。”
事情解决了小半，剩下的也会有人来解决，沐承泽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他走过来，见顾庭殊不言语，于是背着手先一步往外走。
他处理的结果，是一早就想好的，因此并不怕顾庭殊会出言反对。
守城的官兵还有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没有动静，但也有一些会过来帮忙。
他们就这么把一个受了伤的人留在这里，若是突然有一队人马前来支援，那人怕是活不成了。
沈萋萋跟在后头，拐弯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那人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原先挺直的身板现在软软的靠着墙。
恍惚间，她突然有些分不清，对方是自弃自爆还是胸有成竹。
“表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表妹就放心吧，他还能动，只是不能剧烈运动而已，若是来的人太多，他打不过还可以躲的。”
若是连躲都不会，那只能说明他命该如此了。
生死存亡间，他便是不能跑，爬也要爬着躲好啊。
再不成，他也可以直接装死的。
男子汉大丈夫，该豁出去时就应该豁出去，命都快没了，还要个屁脸面。
沈萋萋愣愣听着，等他说完后，转头看着顾庭殊。
“听他的，他年纪大。”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挖苦，不仅让沈萋萋呆住了，就连沐承泽也忍不住驻足回望。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他说这种话。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阿殊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虽然被挖苦的对象是自己，但这气嘛，却是怎么都生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