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宋奶奶很惊讶他的形容。
亓煊淡定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天上最亮的那一块，脑海里开始不断闪过他和他哥在一起时的画面。
他解释道：“他虽然看着很清冷，只远远挂在天上，像是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但其实，他本身很温柔，能给身处黑暗的人带去一丝光亮，一直在无私的奉献着自己，却不求任何的回报。”
“跟我哥一模一样。”亓煊突然扭过头，看着宋奶奶道。
宋奶奶再次被他的话语惊到了，同时又有些欣慰，好半天才回神：“煊煊，我没想到你对熠熠会是这么高的评价。”
亓煊微微一笑，补充道：“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学习好，长得好，各方面都很好，人最好。
明明他跟宋云熠认识的时间是最短的，远不如其他的朋友，但就是很奇怪，他对宋云熠的依赖程度，在乎程度远远超乎了其他人。
宋奶奶看着他的目光开始有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演变成了……似乎有些难以言喻。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亓煊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那个，当然了，我哥之所以那么好，肯定少不了您跟爷爷，还有叔叔阿姨的教导。至少他小时候一定是你们坚定的言传身教，一直在家人的陪伴和爱里长大，才会变得这么好。”
听了他的话，宋奶奶并没有特别欣喜，开心的意思，反而缓缓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恰恰相反。”
“？”
宋奶奶续续说道：“你叔叔阿姨很忙，三天两头就要出差，自从熠熠满月之后，一年根本见不了他们几次面。”
“好在这个孩子听话，不像别的孩子，不哭也不闹。可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孩子。小孩依赖性很强，他妈妈不在身边，一直都是我带着他睡，直到后来长大了一些，就分开了。”
“那天晚上我不放心，趁他睡熟了偷偷去他房间里看，这孩子正抱着他爸爸妈妈买给他的玩偶，小小的一团窝在床上睡着，我凑近了才听到，他在梦里喊着妈妈。”
宋奶奶说到这里，眼眶又湿润了，她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就那一刻，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可怜的孩子，她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儿子有那么大的成就了，至少不要让这么小的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啊。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真的会以为这孩子不想自己爸爸妈妈。”
其实她也问过，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自己孙子简短而又轻飘飘的一句“不想”。
可哪里会有小孩真的不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亓煊听的入迷，在看到宋奶奶眼里闪烁的泪花时感觉自己心里也可不是滋味，又酸又麻。
忽然想起一件事，宋奶奶眨了眨眼，让眼里的泪水浸下去一些，问道：“煊煊，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和熠熠一张床上睡觉，奶奶想问，熠熠现在睡觉还搂着枕头吗？”
搂枕头？
亓煊回想了一下，然后尴尬的摇了摇头。
搂枕头没见，搂他倒是搂的很频繁。
不过那都是他自己不老实，主动跑进去的。
嗯？真的是他主动跑进去的吗？
亓煊脑子里有根弦突然接上了，他突然捕捉到宋奶奶刚刚话里说到了一个“还”。
看着宋奶奶疑惑的眼神，亓煊试探问：“奶奶，难道我哥睡觉喜欢搂枕头吗？”
听了他的话，宋奶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算，他只是睡觉喜欢搂个东西，要不然睡不好的。”
原来如此……
亓煊恍然大悟，不过他很快就又疑惑起来。
“为什么？”
“因为分床早，他自己睡觉会害怕，所以搂一个东西会比较有安全感。有时候是玩偶，有时候是搂着我，直到后来长大了，搂的东西就变成了枕头。”
“哦。”
“不过听你刚刚说的，熠熠现在应该没这个习惯了。”
“……嗯，没有了。”亓煊说，“我哥现在睡觉很老实。”
后面宋奶奶再说了什么，亓煊根本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困惑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睡觉喜欢抱些什么……
亓煊唇角勾起。
这可真是个算不上好习惯的好习惯。
听宋奶奶说了那么多，亓煊心里感觉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
他也只能很中肯的说：“我哥……他很懂事。”
对于亓煊的说法，宋奶奶不反驳，过了许久也只是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
“我倒是希望这孩子不要那么懂事，他如果能跟你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不憋在心里就好了，这样也不会——”
宋奶奶的声音戛然而止，引起了亓煊的注意。
他轻声询问：“不会什么？”
宋奶奶沉默了。
也就是这样的沉默，让亓煊越发想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不等他开口再问，宋奶奶就主动开口了。
这次她的声音低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就像是在提及一件不想提及的事，跟在羲和那天晚上的他哥一样。
果然，宋奶奶开口了：“煊煊，你跟熠熠玩了这么久……一定也听说他爸爸妈妈的事了吧。”
闻言，亓煊愣了一下。
他妈是他哥之前的班主任，他知道这些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
但这些，宋奶奶不知道。
“嗯。”亓煊承认了，“有听说。”
“刚刚出事那几天，我们家里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宋奶奶说。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一时不能接受，在医院躺了三天，你小叔叔他们一家也回来了，帮着打理家里的一切事物，包括这件事。”
“当时你爷爷……就平时看着那么坚强的人，也会在假装坚强之后背着我们偷偷躲起来哭，这还是被我偶然看见的，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宋奶奶眼眶里又很快蓄满了泪水。
亓煊听得也很不是滋味，眉头紧皱着，从一边的口袋里拿出几张折好的卫生纸给宋奶奶递过去。
“谢谢。”
亓煊摇了摇头。
这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哥影响着，养成的习惯。
亓煊想出言安慰，但是一时间除了“别难过”，他想不出来更好的安慰人的话语。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宋奶奶又开口了：“可我们当时都沉浸在悲痛中，全然忘记了这场事故受打击最大的……熠熠。”
听到他哥的名字，亓煊的心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