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孙齐贺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洞穴里，眼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适应了一下阳光，才注意到那个影子不止是模糊看不清，明明，他很熟悉。
元梨回头，堆着柴火的火光堆发出的火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你还好吗？”
孙齐贺却出乎意料的笑了一声，他的身上还有些微的伤口，总需要慢慢调养的。
但他笑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撕裂开了元梨之前为他处理过的伤口。
元梨不懂他在笑什么，甚至一度怀疑他伤到了脑子。
眼见他将处理好的伤口都重新撕裂开了，对于这找死的举动，她不得不站出来制止。
元梨皱着眉上前，她一把抓过孙齐贺的袖口，开口就是怨怼，“你找死吗孙齐贺？你要是想死的话，我一定不管你——”
声音戛然而止。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孙齐贺的眼神越来越欣喜，没听元梨把话说完，他就等不及将元梨揉在怀里。
元梨瞬间没了脾气，她像是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的拍着孙齐贺的背。
那些装出来的淡然，在看到他伤口裂开的同时，就已经不复存在。
更何况是有了身体接触之后，元梨更加忍不住。
“孙——”
“没想到梦能做的这么真，抱着的人跟真的一样。”
元梨煽情的话堵在嘴边，她一头黑线的松开孙齐贺，就在孙齐贺还沉浸在想象中的美梦的时候，元梨捏了捏手指，微笑着……给了他一拳。
元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她眼睁睁看着元梨一拳砸过孙齐贺的胸口，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人又弄晕倒在了地上。
“什么清醒！我看他是没清醒！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还非要说我是他梦里的人。他不是在做梦吗？我帮他进入梦乡！”
元意哭笑不得，她无奈的看着元梨，“那你也没必要对他动手啊，他的伤才被你治好的。”
“治什么治！”说到这里，元梨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看看这里！”
元梨指着孙齐贺手臂上绑着的绷带，上面又浸出了血，正是孙齐贺大幅度的笑引起的。
“我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好没道理啊九妹。”元意也不去看孙齐贺的情况如何了，下手的人都不在意，她这个局外人更不用着急。
“什么？”元梨眨眨眼。
“我说，你生气的好没道理啊。”元意抱着手臂，细数元梨多日来的不对劲，“你这两个月虽然没做到茶饭不思，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比之往常，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元梨意识到元意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但她为了不被元意拿捏，还是问出了口，“什么词？”
“死气沉沉！”话一说出口，见元梨就要反驳，她做了个手势，“别跟我说你照玩照吃的，明明某人象征性的到街上逛了之后，可是什么都没挑什么都没买啊。”
“那是我不感兴趣，那些东西入不了我的眼睛。”
“所以在街上发呆，在家里发呆，去了高家也只是待坐在墙上。”元意无语的摇头，元梨跑高家倒是勤快了很多，但不出半个时辰，寒暄了之后就是找个墙头坐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在孙府就更不用提了，无时无刻不在发呆。
元梨说不过元意，她主动将话题绕了回去，“那又怎样？关我生气什么事？”
“这还没关系啊。”元意笑开了，“为了谁发呆，千里迢迢来找人结果还没被认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发泄。哎呀，我怎么都猜不到呢？”
“九妹，你猜得到吗？”
“我猜不到！”元梨丢下一句话，不想再理元意，索性跑了出去。
留着元意在原地，她转过身看着昏迷的孙齐贺，挑了挑眉，“真没想到，元梨也有意志消沉的一天……她也有喜欢人的一天。”
“你有福啊，喜欢的姑娘也喜欢着你。”
……
“别看了。”元意摸了摸脸，说着风凉话。
“他的伤明明也没事，怎么还不醒啊。”元梨不理元意，只一个劲的嘀咕。
“还不是某人用劲用大了。”元意可惜的看着孙齐贺，福气是有，但不多。
这以后回到天界，等元梨真开窍在一起了，不会被这丫头天天欺压吧。
元梨开始怀疑自己了，她后悔的摸着自己的手，这两个里她就是憋着一股气，二话不说出手拿下豹子精还不足以让她消气，好不容易盼望着孙齐贺醒，等到他醒来，想着自己不能那么激动，端着性子听到那迷糊的话后，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过也算是有始有终了，这股气因谁而起，就送给谁。
对啊，她这两个月为什么会魂不守舍的？她仔细思考了八姐的那些话，她确实有些不对劲。
是因为什么呢？
元梨咬唇看着静静地闭着眼睛的孙齐贺，不得不承认，是因为他。
她在去高家的路上，反驳八姐不去找孙齐贺，她那时候，明明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辗转反侧，第二日就决定出发。
她在关于他的这些事情上，总是扭捏和反复纠结。
故作坦然的送别，别扭的担心，装作不在意的关心。
“等他伤养好后，我们就回去吧。”
元意还以为这丫头快要相通了，听到这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差点摔了个跟头。
“那我们来的意义是？”元意试图引导元梨。
“救他。”元梨言简意赅。
元意脱口而出，“不是想他吗？”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虽然她看不过去，想要点破，但元梨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过脑，但她心思细腻，而且从未接触过感情之事。
即使有她和话本子的熏陶，元梨也从未往心里去过。
不知道为什么，元梨对发生感情的本能，是逃避。
洞穴里静悄悄的，元梨出乎意料的承认，“我想他。”
元意紧张的捏着裙角，等待元梨的下一句话。
“八姐，你对洛白仙君，也是这样的吗？”
“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元意点头，很坦然的说道。
元梨却被逗笑，“你以前很腼腆的，才不会这么果断的承认。”
这一笑，才将两人尴尬的气氛打破，元意上手搂住元梨的肩膀，“小公主，这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可如果是对朋友的想呢？”元梨低着头，都快要与鸵鸟相提并论了，她的声音小到元意差点没听见。
“那你看着我，会有心怦怦跳不自然欣喜的感觉吗？”元意循循善诱，不愧是元梨，就算看了再多话本子，也体会不到其中的精髓。
书就是她的克星。
“没有。”元梨乖乖的摇头。
“那对他呢？”元意将元梨转过身对着孙齐贺，话里不自觉带了点轻哄。
对他？
“彤彤，我是喜欢你的。”
“彤彤，等我回来。”
“我是在做梦吗？”
和孙齐贺拥抱的余温还在，他说的那些话一遍遍在元梨的脑海里徘徊，她皱起眉，不自觉的抬手扶上自己的心脏。
那里，剧烈跳动着的心，正告诉她答案。
“那如果只是对九哥拜托我照顾他的承诺的负责呢？”
“看来你还真不了解，九妹，你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那么负责！”
元梨卖乖的笑，也是，比如四姐让她到凡界来抓紫蕴，给了她十日时间，结果她的计划是在凡界玩完那九日，最后一日再找人。
八姐说的没错，她没有那么守承诺。
对孙齐贺的担心、付出、喜好厌恶，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说风凉话的孙齐贺，练剑跟她切磋的孙齐贺，失忆的孙齐贺，关心她的孙齐贺，对她表明心意的孙齐贺，她是喜欢他的。
她是喜欢孙齐贺的。
……
“怎么还是要走？”
察觉到孙齐贺可能快要醒来，元梨拨着柴火，跟元意小声的商量提上日程回燕都的事情，元意不由得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
元梨早就发觉高衍有问题，绕过高家直奔边境也是为了孙齐贺的安危着想。
两家婚约大人都没插手，他着急掌握高家大权，第一件事就是要两人联姻，处处透露着古怪。
早前元梨是觉得她随时能丢下燕都的烂摊子跑，但孙齐贺出征，她的心里总是有点担心。
不由得去高府去得勤快些了。
“我们不能插手凡界事，就算他是来历劫的。”元梨垂眸看着熊熊的火光，凡界为了皇权再怎么争斗，她都不在乎，她只想让孙齐贺顺利历劫，安稳成仙。
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兵权成了争夺的中心，北燕就快要变天了。
元意就是知道，这次失踪，也有自己人的手笔，除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往后还有很多，就这么留他一人回军营，未免太心大了。
从前，元梨对朋友都是两肋插刀，现在明白自己的心意，竟然还能对喜欢的人这么下得去手。
元意连最开始表示的孙齐贺不多的福气，现在更是所剩不多了。
“你就是因为看过了他不会死于这场战争中，才这么放心的吧。”元意抹了把汗，钦佩妹妹的心大。
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