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梨怀疑地看着他,她还没有仔细看过孙齐贺身上的伤,但他身上的外伤粗略看过去,大半就是由野兽的爪子所造成的。
元意注意到元梨的眼神,她对着架在豹子精脖子上的弯刀吹了口气,“既然认出我们是仙,不妨就告诉你,这位,是天界赫赫有名的九公主。”
天界九公主?就是那个惹得圣女殿下贴下追捕令,到处追杀她的天界九公主?
豹子精眼里的惊恐已经说明了问题,他终于想起来了在哪眼熟过这个女子了。
当初那追捕令可是贴在妖界各处的,妖界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求饶的速度很快,否则,这个传言中的人物一定饶不了它。
豹子精额角流下了虚汗,他哆哆嗦嗦的回着,“我确实没说谎的,我前天在森林深处捡到了他,本来是不想救的,由着他自生自灭。”
感受到脖子上的刀力气压重,他的小命已经要不保了,他连忙大声接着,“这不是看他受伤太可怜了,所以……”
“你是看他身上有仙气吧。”元梨一语道破,她手上的动作不闲着,一边看向惊恐的豹子精,将他的解释堵在了嗓子眼。
元意微微放松了拿刀的架势,豹子精没想到元梨眼神会这么毒辣,他轻微的低下头,“是。九公主,实不相瞒,妖界动乱,我是战场上的逃兵。”
元意最瞧不起这种没有气节的人,不待元梨开口,她就夹枪带棒的表示鄙夷,“既然站在了战场上,是生是死都不是由天命所决定的,而是由自己。你甚至没有想着你上战场所要保护的人,竟然选择自私的逃走。”
豹子精羞愧难当,元梨轻启唇,“如果真的是你救的他,那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么多野兽的爪痕?”
元意还在愤怒之中,她踹了豹子精一脚,“说。”
豹子精唯唯诺诺,传闻中的九公主已经被魔界奉为座上宾,那些关于她凶残的名声早已洗清。这些是妖界百姓不知道的事,他可是待在妖界边境,有所耳闻的。
比起这位九公主,拿刀架在它脖子上的女子才是凶残吧。
如果被元梨知道一向被称为文静公主的八姐被暗暗吐槽残暴,她真是会笑得八天八夜都停不下来。
豹子精本想瞒过去,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留下了证据,就不能再睁眼说瞎话了。
“我……是我。”为防那个凶悍的女子痛下杀手,他语速又加快,“但我先前并未得知他是何人,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以为是来抓我回妖界的。”
元梨嗤笑,“你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场逃兵,逃也就逃了。妖界怎么还会派出多余的人力来抓你?”
“我——我从前也不知道这些的。”
“除非你手握机密,妖界的人才会死盯你到这凡界。”元梨收回给孙齐贺治疗的仙术,站了起来,“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保证,你会马上死于刀下。”
“我错了!”豹子精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愣愣地重复这一句话,脖子上的威胁和元梨的压迫让他眼前发黑,“我说,我说实话。”
“我想抓他去立功。”
“立功?”元意的刀差点没拿稳,且不说孙齐贺是一介凡人,就算他恢复了半仙的身份,能立什么功啊。
元梨却道:“你上战场,对阵的是天界?”
她虽是反问,语气却异常肯定。
元意眨了眨眼睛,觉得跟不上节奏了。
元梨继续说着,“你后悔逃走了。你看见受伤的孙齐贺,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身上不纯的仙气,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只要你将他带过去,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将功折罪总是可以的。”
她记得妖界的规矩,在战场上,生擒敌人越多,立的功劳就越大。
“九公主还真是了解妖界的规矩。”
元意放松着身体,对着元梨就是一阵猛夸,“那当然,她熟读兵书,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对付你们这些小小谎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元梨却没有接受恭维,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个漏洞,但一时还想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豹子精趁元意不备,就要上手将她的刀夺走,但元意也不是泥捏的,她虽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手上的功夫还是没有落下。
元意翻转着那只手,在豹子精要上手夺的时候,果断撤了刀。等到他抓住机会逃走的时候,元梨直接拿出藏在背后早有准备,已经施了法术的左手,定住了豹子精。
她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下的是死手。
那些留在孙齐贺身上的伤,都是些致命的伤口。
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想留活口,也就不存在生擒敌人的说法。
元意上前两步,重新擒住了豹子精。
“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元梨忍无可忍,她从见到孙齐贺之后,就在有意压抑着脾气,否则元意的那一脚都是轻的,换上她上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豹子精出乎意料的吐了口血,“九公主还真是如传言中那般。”
元梨上手掐住豹子精的脖子,眼里有着看不见的血光,“老实说,谁派你来的?”
豹子精却不说话了,不一会儿,他目眦尽裂,就那么瞪大眼睛,无力的没了气息。
元梨还掐着他的脖子,见此情形,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
元意检查豹子精的尸体,确认他是死了,“他服了毒。”
“什么时候服的?”元梨茫然的看着元意。
元意耸了耸肩,“你都没看到,我就更不知道了。”
“对了,你觉得他的目的就是孙齐贺吗?”
“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妖界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这一点上说谎。”
元意捂上嘴,一瞬之间有了计较,“你还怀疑天界有仙要他性命?”
“死无对证,我也查不出来。”元梨抿唇,丧气的看着豹子精的尸体。
元意也叹息一声,他出现的太巧合了,发生在妖界和天界摩擦之际,但最有疑点的是,就算是进一步挑拨两界关系,也不应该将目标放在还未修炼成仙仅在历劫的孙齐贺身上。
……
“你确定就是他吗?”
“我们都错了。”玄冥近乎病态的看着眼前的高台,那里的黑气已经全部消散。
“原来颜大人转世成了一个男人,怪不得这么些年我们试探那些有可能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他捋着胡须,兴致盎然的说着。
尤辉将手搭在高台上,感应着上面逐渐消散的气息,它们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容器,正肆意的汲取能量。
不过激动归激动,他又嗔怪的看向暗自得意的玄冥,“你就不怕那豹子精伤了颜美人,竟然想出这么冲动的主意。”
“颜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当初一战成名,开辟天界,就算转世,又怎么可能会是娇弱的娃娃?”玄冥列出一大串来夸耀,又可惜的摸着高台,“如今起不了双临阵,这些灼气就只能用这种冒险的办法一试了。”
之前起阵,在元梨的身上发挥了作用,但等他们赶到魔界时,并未发现她身边有什么可疑的女人。
最多,也就是调查到在魔渊捡了个小少年。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双临阵既已起,灼气通过元梨和阵法的媒介,一定会感知到颜大人的存在,将她带到元梨的身边。
灼气确实消失了,这表明阵法也的的确确起效了。
可最后的结果,他们怎么也看不出,哪个会是颜大人的转世。
而从魔界回来之后,他又意外的发现灼气又少了一点。
他日日夜夜守着这些东西,分量他是最为清楚的。
他不跟那蠢龙吵,只管一心研究灼气的去向。
当年,灵界那位大人留下灼气时,明明白白的交代过,灼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它与颜大人相互感应,只有颜大人的出现,会使灼气发生波动。
正是因为如此,他试图结阵,感知颜大人的方向。
却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最近,不用他来想办法,灼气竟一反常态的兴奋起来,最后,它一簇一簇的消失,就连玄冥都束手无策。
这些年,他们为了试探能当双临阵阵引的姑娘,用废了不少灼气。
眼见本就剩这么点了,还在以可观的数目减少,他们便出了下策,想办法用法术封住它们。
因祸得福,虽然他们经历了九死一生,灼气差点因为反抗杀了他们,但在最后一刻还是收手,并且,竟然会指引他们找到了颜大人的转世。
原来,他们都想岔了。
当他们看到立在院子里练剑的孙齐贺时,先是诧异,紧接着是恍然大悟。
他们亲眼看见了,灼气进入那个男子的体内,他们不会怀疑灼气认人的真实性。
而这次找豹子精打伤孙齐贺,不过是想召出他体内的颜大人。
颜大人早年间偶得机缘,是不死不灭之身,那次的大战让她消失在天地间,但只是放出来的消息。
他和尤辉,追随于颜大人左右许久,这个秘密他们自然知道,是不会轻易被表面的消息迷惑的。
如今认定了转世的颜大人,一切都好办了。
“哈哈哈哈。”尤辉终于露出笑容,他的眼睛却微微湿润,“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了。当年颜美人直接消失在战场上,赵梵占了她的位子,要说这里面没什么,我可什么都不信!”
“对了,我们不如去联络施杳。”找到颜大人只是第一步,如果颜大人当年真的受了什么委屈,那他们这些当年的追随者必定要重新聚在一起。
尤辉嗤了一声,尾巴不安分的摇着,“她带着凤族隐世,分明是追随她的好魔尊去了。指不定在哪里逍遥自在。”
玄冥笑呵呵的摇头,却不戳穿他话里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