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脑子进水了跟这几个老东西浪费时间。”
江青随手将遥控器扔回了桌子上，缓缓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
小顾推开一点点门缝探进头来，看到电子屏黑屏，才彻底推开门走进来，将怀里的平板递给江青。
“队长，泰山那边有情况。”
“孟过他们不是去了吗？怎么说？”
小顾轻吁了一口气，“您看看吧。”
江青随手将椅子推回会议桌下，顺手接过平板。
上面是一张游客受伤的照片，往后面翻了翻，是一些无人机传回来的俯拍画面，能明显看出泰山山体有所变动，不少地方出现断崖式坍塌。
翻看了几张，江青又将照片拨回了第一张。
照片内容很简单，几个穿着冲锋衣拿着登山杖的游客七零八散的或坐或蹲。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江青拇指和食指同时触屏放大，他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照片上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每个人都一副疲惫惊恐的模样，脸上还有划伤。
其中一个黑长直女孩的背后，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能明显看出是一个女人的身形，佝偻着腰，长发覆盖面部，一双手柔若无骨的搭在女孩的肩膀上。
其他四人亦是如此，周围都能看到这种若隐若现的人形，只是形态各异。
这些若隐若现的人形，江青再熟悉不过，全都是鬼。
“鬼只有这些吗？”他问道。
小顾回答道：“不止，这是孟过他们急匆匆传回来的，现场更多，据他所说，除了人，就只剩下鬼了，数量至少上千。”
“他们人呢？抓紧跟他们联系，这次地震不是巧合，这么大批量的鬼聚集在泰山，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操控，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队长。”
小顾苦着脸，试探着打断江青，“孟过他们刚到泰山没多久，就接到华北那边的调令回津沽了……现在局长也联系不上，事情全都赶到一起去了，要不然他们肯定不敢这样！”
“老东西……”
江青眼底神色一沉，透出几分冷意。
“去，先去联系许不正他们，天黑之前，务必赶到泰山！”
*
夜幕沉厚，卧室窗外看不见一丝星点和月光。
窗内，王大花大大咧咧的瘫在地板上睡死过去，打着呼噜，口水横流，吧唧吧唧嘴，翻个身，一条腿耷拉在床边，被子在她身下垫着，全无睡相。
离若岚睡在靠窗的位置，呼吸沉稳，边柜上的小夜灯还亮着，洒下的暖光将长睫毛的阴影拉得纤长。
窗内窗外都很安静。
甚至于，听不到车流声。
一阵微风吹过，半遮半掩的窗帘被轻轻掀起，飘忽的帘布就要触碰上离若岚的侧脸时，一只白皙透骨的手突然伸出，捏住了帘布一角。
放下帘布，微微抬手，窗户悄然关闭。
崔珏静静站在床边，半张脸隐匿于黑暗之中。
他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试图用指尖触碰正在酣睡的离若岚。
下一刻，他骤然停住。
蜷起指尖，收回了手。
盯着离若岚看了许久，琥珀色的眸眼微垂，眼底神色复杂。
他原本想着直接赶去泰山，解决完事情快去快回，但回想起离若岚在医院里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总觉得揪了一下。
尤其是她那淡漠的态度，还有那句“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无异于直接给他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曾经的判断。
离若岚对他，究竟还有没有感情？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先来了这里一趟，可就算到了地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好。
之前他明示暗示，离若岚依旧对他存有几分疏离，就算是有了“小观”这个名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现在连“小观”都没用了，他不知道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犹豫片刻，他还是把手插回了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转身，正要离开。
“半夜从病房偷跑，护士会生气的。”
淡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崔珏微微一怔，回头，正对上离若岚那双澈亮的黑色眸子。
她一只手撑着缓缓坐起来，长发稍稍有些凌乱，面容素丽，尤其是眉心那点一直未曾抹掉的红色，将整个人衬出几分清冷。
离若岚会醒来，崔珏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向来都是万分谨慎的人。
道法恢复之后，更是慎之又慎，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
见崔珏迟迟不开口，离若岚坐直了身体，又问道：“这时候来找我，有事吗？”
“我见过小观了。”
崔珏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听不出喜怒，“你的话，我也带到了。”
离若岚直直看着他，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
崔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年突然离开，并非厌倦，在龙虎山道观的那段日子，他很安心。”
“那就好。”
离若岚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平静地说道：“麻烦崔判官了，了我一个执念。”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平淡，崔珏微微皱起眉头。
“你不多问些什么？”
“知道他安然无恙，知道他当年离开事出有因，足矣。”
离若岚冲他淡淡笑笑，语气轻松了些，目光停留在崔珏胸口的位置，“你的伤……”
崔珏低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无碍，反正也死不了。”
“话带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离若岚开口再说些什么，那一抹挺拔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他仿佛是在躲避什么，急匆匆离开。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离若岚不知怎的，无意识地盯着看了许久，心里一时间，也有些空落。
但至少，她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了一件事……
掀开被子，下床，她顺手拉过衣架上的外套，侧头喊了王大花一声。
“花姐。”
“啊……啊？工资到账了吗？”
王大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抱着被子睡眼惺忪。
“没有。”
离若岚见怪不怪的穿上外套，“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