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无法回避，风倾岩反其道而行之。上前一步，任由胸膛被剑尖捅了个对穿，却稍稍调整避开了心脏。
与此同时，风倾岩原先停留的位置，无数破空声同时响起。
却毫无建功。
周樊却毫不在意。
这种可怕的贯穿伤已经伤及了灵魂本源，要消耗大量时间才能修复。
如果不恢复，灵魂体会很快消散。
只要再跟他纠缠一会，那最终的赢家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周樊用力往回一抽。
然而，预想中剑从灵魂体拔出，大量的灵魂源质流失画面却并没有出现。
剑往回收，风倾岩也向前走，甚至比剑更快。
周樊见势不妙，准备弃剑而逃。
为时已晚。
随着风倾岩手起剑落，周樊应声倒地。
他的灵魂躯体也缓缓地沉入这无尽的虚空。
胜负已分。
然而，生死却也明了。
风倾岩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身躯却像半透明的幽魂一样，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赢了，也快死了。
如果他的躯体还在，只需要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趁现在还有时间，还来得及安排一些事。
想到这里，他不再抑制伤口，反而端坐在这灵魂空间之中，任由灵魂本源消散于此。
那从伤口喷洒的星星点点，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飘向了名为命运的未知远方。
……
嗯，好痛，好晕。
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好像梦到了什么，但却想不起来。
唔，可恶！
只记得…什么心？什么…道？
费力的抬起眼皮，淡黄色的光飘进他的视野。
他好像在一间服装店。
下一刻，天昏地旋，无数记忆像大海一样将他沉没。一瞬间，他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发呆。
“无忌，你发什么呆呢？”
一道如风铃一般悦耳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嗯，我…”
望着眼前的女子，有着天使一样无暇的面容和魔鬼一样完美的身材，带着精灵的清纯可爱。
她是…我想起来了。
我是周无忌，她是我的未婚妻——楚相濡。
我如今是周家的实际掌门人，同时掌握了我母亲的暗网。
年纪不过25，却掌控了整个人类社会，成为无冕之王。
可惜没有修为，况且，
辉煌的人类文明早已成为过往。
三年前，我带着一些人蜗居地下城。
而现在地面早已成为了妖兽和鬼修的天下。
我没有像父母一样戎装披甲，领将带兵和异族决一死战，最后血溅沙场。
也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捐献所有给自己深爱的祖国，包括性命。
我甚至不如我的两个姐姐。
她们在防卫军中管后勤，大姐负责运输粮草装备支援前线。
在一次运输中发现自己被异族盯上以后，自己带着运输队的人引开敌军，把东西藏进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并把洞口用岩石堵上。
等到把空的物资车丢进了大河里以后，她便带着运输队全员死战，最后通通壮烈殉国，无一人降。
等前线派人赶来时，只发现一些被啃的不成人样的残骸和山洞里完好无损的物资。
二姐则是整理分发物资，一天休息不了两个小时，最后累死在案牍之上。
那是悲壮的时代，同样也是软弱的时代。
英勇无畏的勇士死在了战场，软弱的懦夫却活的逍遥自在。
上了八十的老人和不满八岁的孩童都会拿着枪冲锋。
而自诩人类精英的大部分高学历分子却龟缩在防线之后。最后一缩再缩。
如今在我地下城中，一个拉粪车的平民都是本科学历。
看着自己坐在床上的男人又一次魂飞天外，楚相濡蹲下身捧起爱人的脸庞。
“怎么了，明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怎么愁眉苦脸。”
“明天…”周无忌涣散瞳孔渐渐有了光彩，“我们还有明天吗？”
“怎么了？”楚相濡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只是想家里人了。”周无忌摇了摇头，苦笑道。
望着这个将近200平的更衣间摆满了五年前各式各样的奢侈品。
周无忌心中泛起了一丝复杂情绪。
他挣开楚湘茹的手，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丢下了一句，“我出去走走。”便起身离开。
看着这里面被打造的金碧辉煌的城堡，周无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按了一下手上戴着的手环。一面投影屏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缇娜。”
“在。”手环传出一道电子合成语音。
“帮我导航。”
“城主大人要去哪？”
“苦民居住区。”
“什么？”电子音迟疑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说苦民居住区。”
“城主大人，恕我冒犯。
您是整个地下城最尊贵的人，何必去那肮脏不堪的地方。
那里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不如您的一根头发有价值。
况且您明天就要和楚相濡小姐结婚了，这要是耽误了…”
“执行命令。”周无忌粗鲁的打断了缇娜的喋喋不休。
“是。正在分析情况，执行最优方案。”
三分钟后，韩晨突兀的出现在了周无忌面前。
此时的他，再也看不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像个野人一样。头发又长又脏，盖住了眉毛，胡须也不打理，又长又卷。周无忌还在胡须中看见了好几只虱子在上面爬。
身上的铠甲也破烂无比。上面的血迹从红色变成褐色，到现在泛着白点。
“你怎么这个样子？”周无忌皱着眉头。
韩晨僵硬的抬起头。麻木的表情像极了一个破烂的人偶。
当两双眼睛对上的时候，周无忌心不由得一颤。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
没有光彩，没有情绪。
只有麻木，死板，还有求死不得的绝望。
这双眼睛深深刺痛了周无忌，每当他想起这个幻境就会回忆起这双眼睛。
那双眼睛充斥着战士的悲哀，那双眼睛浓缩着时代的无情。
而这双眼睛出现在这样一座奢华的城堡中，更显得这个时代的无药可治。
周无忌没有说话，韩晨抬头看了一眼以后又把头低下。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后。周无忌长叹一口气。
“韩晨，你多久没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