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二月，外面已经冷到刺骨。
数日来的雪天，让整个城市都刷上了白漆。
废品站大院里的雪泛着莹白的光，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柳青青产生玩乐的心。
昨夜大雪飘了一晚上。
早上打开屋门，门口的积雪直接倒进屋里，化成摊雪水。
从休息室到值班室这短短的十来米。
想出去都有些困难。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门是由外向内开的了。
这种情况往外推，累死她也推不动。
看着面前因为倒下来一堆雪而出现的空间。
……
门口这一片的高度都过胸高了，这就算劈叉也迈不出去。
默默关上门，阻挡被大风往进吹的雪沫。
还是等其他人上班了再救她吧。
转身走向炉子边，把锉子里的煤球往里加了些，又坐上一壶水。
待会儿人来了就能喝上热乎的。
“叮叮铛铛”一阵响声传进屋。
柳青青开门看见老徐、老刘和郭秀华都在门口不远处铲雪了。
“郭大姐，徐叔刘叔，你们来救我啦。”她挥着手招呼道。
三人一阵大笑。
徐叔摆了摆手，喊了一声：“关上门等一会，马上就铲通了。”
柳青青从善如流，等几个人清到门口。
郭秀华推门进来：“小柳走吧，清出一条道了。”
“哎。”柳青青答应一声，从来没觉得郭秀华的声音是这么好听过。
围上围巾，扣了个雷锋帽。
柳青青拎着铲雪锹跟了出去。
“小柳你可真够倒霉的，昨天下的也不大，就到膊了盖高，一宿刮东南风，全堆仓库这边了。”郭秀华边说还边觉得可乐儿。
“郭大姐你可别笑了，早上一开门我都懵了。”不光是她没遇到过，记忆里也没有过。
两人说说笑笑铲起了雪。
之前大家伙为了先捞她，只铲出一条道来。
现在就得把整个院子清理干净了。
整个院子里北边雪都不多，几乎都刮到了库房这一头，她的小屋尤其多。
坐进休息室的板凳上，柳青青长舒了口气。
“小柳啊，明天我得下午再来。”这个月的票街道上今天就会发。
今天晚上她就得摸黑去排队。
粮油站到的那点粮食不早去都不一定买的上。
“没问题，你忙你的就行。”这才恍然为啥觉得郭秀华今个特别热心。
街道发票这种事都和她无关，只有城市户口的才有。
所以明个估摸着后面的两人也得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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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余墨这段时间刚摆平了原身的渣男友和为闺蜜。
从两人那儿讨回了些损失。
自己这副身体家世不错。
这次的运动中，家里也没有沾到边，没受任何牵连。
所以还能每个月给她寄钱寄票，她不用上工也不至于饿着。
一切看似顺利，但她总觉得不应该过得这么憋屈。
想起那让她心里空落落的废品收购站，她决定再去看一次。
柳青青正站起来伸展全身，总坐着也是累。
郭秀华一般都是靠墙摆着，倚在墙上。
然后手里忙活着自己那点毛线活。
偶尔缠毛线团的时候，柳青青会上去帮帮忙——就是贡献出两条胳膊，平行举着。
这会儿就是，她举得胳膊僵硬，郭秀华那几团毛线才缠好。
站在床边放目远眺，忽然看见由远及近的林余墨，她正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柳青青脑子嗡的一下，这怕不是又来找金手指来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躲一躲，说到底，还是怂。
“郭大姐，来人了，我这正憋着想上个厕所。”
郭秀华毫不迟疑的应下：“行，我去看看。”这些毛线要不是小柳给她帮忙，自己得套到椅子背上，撅着整，那时间可就用的多了。
所以这时她答应的痛快。
柳青青闪了闪身子，在郭秀华出去时，侧在门后。
听着两人在外面交谈了几句，便往后仓库走。
她等二人进了库房，才从休息室出来。
既怂又好奇，柳青青跑到自己那个小屋。
她想看看林余墨还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两个分拣员还以为是来卖废品的，结果一听是买东西，就意兴阑珊了。
不过也没有马上离开。
所以柳青青在休息室听墙角这事，没被其他人发现。
林余墨直接走到上次那几个东西附近。
一时恍惚。
她忽然没了买的兴致，看着雕花精致的盒子，心里也不再愉悦。
“大姐，我暂时不需要了。”她回头对着郭秀华笑了笑。
郭秀华白眼一番：“大冷天的，你来耍呢？”
“那，那我买点旧报纸糊墙。” 她指了指一摞捆好的旧报。
“五毛。” 郭秀华叉着腰，大有不买你就走不出去的气势。
林余墨瞪大眼睛，这也太敢要了。
又看了眼旁边两个长得凶恶的男人，她默默数出来五毛钱递给郭秀华。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仓库的门，到了值班室门口，郭秀华拉开门喊：“小柳，记一下账。”
林余墨如遭雷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是柳青草。
“大姐，你喊谁，柳青草吗？”
“啥玩意？不是，不是，行了没你啥事了赶紧走吧。”郭秀华挥了挥手，她听这文绉绉的声音就厌烦，说话那腔调也软里软气的。
林余墨心下失望，看来是她想错了。
不怪她多心，那种感觉她一直记得，再加上听说柳青草跑到了城里上班……
桃山村
出门吹嘘的宋大嫂和柳婆子同一个心思，捡破烂这名头太难听了，干脆别说，不然显摆的时候被别人挖苦一下，没成就感。
“哟，小柳过来了。”
“前面煤球不多了，我来锉一铲子。” 柳青青笑着指了指手里。
“下回没了吱一声就行，我给你们锉。”
“那可多谢徐叔了。”
客套了一番，她回了值班室。
“小柳，你记一下出货，十斤报纸一毛。”
柳青青：……
我真信了你的邪，刚才还管人家要五毛，这会就剩一毛了。
“好的，郭大姐。”面上笑嘻嘻的记在出货本上，她佯装随口问：“这人就买点旧报纸啊？”
“嗯呢呗，磨磨唧唧的，哦对了，我在门口喊小柳，她还问是不是刘青草，耳朵也不好使。”
柳青青写字的手一顿：“是想找熟人啊？”
郭秀华摇头：“那不知道，我给打发了。”